余梦娜 编辑 王秀华

　　中午，我又做梦了。就算在白天，似乎也不影响我做梦。我想过把有趣的梦记录下来，但是，醒后很快就会忘记。难道梦也有花期吗？梦的花期是最短暂的吧！不像那些多年生植物，长着长着，枯萎了，遇到好的季节，还能重获新生。

　　我和女儿的关系发生巨大的变化，是在一个梦里。这还和动物园有关。混合着细小沙子的雨水滴落在木制窗台上，滴落在钢制结构的阳台防风玻璃窗上。我要静下心来才能好好感受梦的生命力。

　　母亲说女儿很像小时候的我，特别是骨子里调皮的成分，女儿则更胜一筹。到了梦里，我的年龄缩水了，在外观上和女儿的关系成了姐妹。她也没有喊过我“姐姐”，所以，这种关系也许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本来是独生女的我多了一个妹妹，家里的负担自然更重了。父母养了很多动物，貌似以此为生，比如开办了一个小型动物园。不知为何，一天，动物园消失了。里面的动物飞的飞、跑的跑，却还有一部分留了下来，一些寄养在我现在住的套房里，另一些寄养在我出生时的矮小的二层楼房里。这两个家毫无违和感地连结在了一起，瞬间转换自如。

　　留下来的动物中，有四只特别凶猛，看着像变异的大猩猩，一副要把人吃了的模样。正好，十七楼阳台上有一个秋千架，下面有四个秋千。到了晚上，我们就把这四只大猩猩像孩子骑马一样，锁在了秋千上。

　　我和妹妹常常一起去阳台看这四只猩猩。妹妹比我机灵，总躲在我身后，藏得几乎让猩猩看不到她的存在。猩猩们刚开始自己管自己荡秋千，到后来，它们像是密谋商量过，以相同的频率荡起了秋千，荡得秋千架“吱呀吱呀”地响。墙壁似乎也有了晃动的痕迹。白天，夏天的阳光一整天都扣在它们身上。它们黑色的皮毛掉落的同时，也在变干。

　　我们把猩猩锁起来是出于家人人身安全的考虑，可猩猩以为我们纯粹是在禁锢它们。它们反抗的方式是，白天努力晒太阳，晚上努力荡秋千。这些秋千上的绳子和普通秋千用的绳子是不一样的。我们采用的是丙纶安全绳，大概能承受三顿的重量。而这四只大猩猩全部加起来也没有超过一吨。

　　母亲常常不在家，喂养猩猩的任务在我，喂其他小动物是我和妹妹一起。这些留下的动物，除了猩猩，其他都是自愿的。它们不在笼子里，也没有被锁着。我和妹妹讨论过它们不走的原因，估计是留下来有吃的。

　　险的是那晚，外面刮着大风，老家屋外小竹林里的竹子“呼啦呼啦”地摇动。我和小伙伴玩时搭建的竹屋也被吹塌了。光秃秃的细竹竿吹到地上时的声响像小鞭炮扔在地上的声音。有时候，那声音也像竹子在火中燃烧。

　　台上的黑猩猩集体用力晃动着秋千。我们在屋子里面丝毫没有察觉屋外的躁动，直到秋千冲破阳台的窗户，再往里弹时，阳台上的玻璃门也无一幸免。玻璃碎了一地，最小的碎末有盐巴那么小。

　　一只猩猩扛着整个秋千架子发动了这场战争。我的母亲因此失了踪。它们没有伤害我和妹妹，但如同动物园一样，消失了。

　　一刻，我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于是，给父亲打了个电话，问他我是不是在做梦。父亲说出了我梦中发生的一切，包括母亲失踪这件事。我信了，这不是梦。

　　几天后，我带着妹妹逃到了小时候的老屋。屋子里“鸡飞狗跳”的，十分凌乱。我和妹妹先给动物们准备了些吃的，再着手整理了屋子。白鸽抖落了身上的灰尘，羽毛变白了，抬头时像极了一位高尚的诗人，念着“青春不死”的诗句。只有白天鹅低着头，寻找动物园里遗失的金子。它始终以为是它遗失了金子，导致了动物园的灾难。此外，那些动物都只是默默地啄食。

　　午后，旁边学校里传出了上课的铃声，我和妹妹才缓过神来。像我们一样大的孩子都在上学。我和妹妹不管这些，整理一些能用的装备，踏上了寻找母亲的迷茫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