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牡丹 编辑 王秀华

　　流云在飘，芦花在飞。千山连绵，大海无垠。身材娇小的萍同学紧握方向盘，在西湾半天山的小山路上费力行驶。向上，向上，我们三人似在向蓝天靠近，准备去采摘云朵。山路迂回盘旋，极其陡峭，落叶与泥土纠缠，稍不留神，车子就会翻滚下去。我们坐在车里胆战心惊。两旁的芦苇仿佛在为我们开道，举行着一场欢迎仪式。

　　燕和萍是我的高中室友。我们每年都会相约见几次，而这次的相聚，我们约在了高山之上的芦苇边。二十多年前开学那天，我们在校园初见。萍娇小秀气，皮肤白皙，秀发乌黑，戴着眼镜，说话腼腆。燕扎着一根马尾辫，背着书包，静静地立在那里。后来，我们成了无话不谈的室友。时光匆匆，我们读了不同的大学，毕业后各奔东西，但每年都会聚几次。不知不觉，我们将近中年，整天忙着日常琐碎，极少有机会能像今天这样出来痛快地走一走。

　　“芦苇，芦苇！”我们惊呼，拍照。那些摇曳的芦穗像一支支饱蘸诗情的妙笔，流淌着不可言状的神秘，在不起眼处展示着撩人的景致。澄净的碧空如秋水一般。阳光像个孩子，在千岩万壑、苍茫芦苇中时有时无、或浅或深。

　　风中，一簇簇晶莹透亮的芦苇像饮了酒，扬起雪白的衣裙，舞动纤细的身姿。隐约中，我仿佛看见一个迎风而立的人在思念着伊人。我仿佛还看见，一位刚经历了鏖战的勇士，骑着白马，手执长剑，扬尘而去，留下一段长久的呜咽。此时的芦苇，仿佛完成了天地间的一场礼赞。

　　黄昏提着一盏夕阳的灯姗姗来迟，时间就此静止。歌声从芦苇丛里悠悠飘出。一切都显得那么湿润、清冷、广袤。芦苇还在摇曳。此时，它们浸染了温暖的金黄，变得娇羞、妩媚，在夕阳下眺望远方，为我们的不期而遇欢喜。我也很欢喜，芦生水边，原来在如此清冷的高山上也能遇见它们！

　　我家门前有条大江。小时候，我经常独自去江边玩耍，痴痴地望着大江。江的那边有我最遥远的远方。江边生长着大片大片的芦苇。它们身姿挺拔，列着队，像是在为行人延伸出一条洁白的小路。忽然，一只水鸟掠过，穿过芦苇。鸟儿洁白的翅膀像一束刺目的光。我常常沿着芦苇延伸出来的路行走，仿佛走在乳白的梦里。我喜欢摘下几支芦苇，举得高高的，把它们当作一面白色的旗帜，迎风飘扬。勤劳的渔民也爱芦苇。妈妈和邻居喜欢把芦苇一支支采摘过来，铺开晒干，做成扫帚，给家里人用，或送给亲朋好友。

　　风撩拨着我的发丝，我不禁裹紧了外衣。“来啊来啊！这边更美！”燕和萍叫着。她们在芦苇旁拍照，笑靥如花。我执一支芦苇，蘸点晚风，让洁白衬着自己的脸。此时的我，真想成为一支芦苇，抬头是天高云阔，低头是万里风光，不问世事苍茫，随意在香甜的梦里飘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