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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茶

2022年11月16日 09:30:57 来源:平阳县融媒体中心

  雷日庆 编辑 王秀华

  说是野茶,其实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种植在山上旱田周边的茶树,十里八乡都有这种茶树。也许是后来茶树的经济效益一般,人们渐渐置之不理,任其自生自灭。于是,这些茶树就野生野长,成了人们口中的野茶。

  我迷上野茶源于2020年初突发的新冠肺炎疫情。当时我受困在老家,百无聊赖,于是萌生出上山采摘茶叶的念头。从那以后,我乐此不疲,开着车跑这个山头跑那个山头。我摘了茶叶,又赏了风光。

  我把采来的茶青放在簸箕上晾晒、萎凋,对茶叶进行杀青。在阳光下,杀青大约需要一至三个小时。每隔一些时间,我都要去翻翻茶青,生怕晒得不均匀。其实大可不必,母亲说,茶叶蔫了就可以了。

  看到叶片上的嫩绿、青绿已经多数褪去,我便把茶叶归拢来,准备进入下一个制作环节。母亲又说,用左手手掌托住茶叶,用右手手掌去揉捻。一开始,我动作略显笨拙,有劲使不上,茶叶四处飞散。母亲给我做了示范,同时提醒我左右手要协调配合,力度也要适中。渐渐的,我找到了窍门,手里的茶业变得听话了,不再四下飞散。它们在手心变成一个又一个茶球。我把这些茶球打散开来,重新归拢,汇成一个大茶球,接着还是在双手掌心不停地揉捻。揉捻力度不能过大、过急,不然,娇嫩的茶叶会被揉碎。揉上一阵子,我又把茶球打散开来,重新揉捻。这动作类似搓汤圆。如此反复多次,我掌心里的茶叶变得暖暖的、潮潮的,就像一匹匹跑累的骏马,汗涔涔的。这时,茶叶已经微微泛红,就像微醺状态。我凑近闻了闻,满满的青草味。

  母亲说,可以发酵了。我把大茶球压了压,压成寿桃的样子,拿条干净的白毛巾,把它盖得严严实实。母亲又说,这样就已经做成红茶了。其实还有一个环节,那就是把发酵好的茶青拿到太阳底下晾干,晾得越干越好。发酵好的茶叶最好看,酡红酡红的,仿佛它们已经酩酊大醉了。

  晾晒完的茶叶黑亮黑亮的。我用锡纸包装袋将它们密封,让它们沉睡在储藏间一角。刚晾晒好的红茶是涩的,还不能饮用。

  一年多后,我想起了这些茶叶,开封闻了闻,青草味完全没了,是浓浓的茶香。于是,我抓了一把,冲泡在玻璃茶杯里。喝茶,我是挺不讲究的,至今家里也没有像样的茶具。这也许跟我小时候的经历有关。老屋灶头的瓷缸里,母亲冲泡的茶水几乎从来没有断过。我在庭院里玩得口渴了,便飞奔回屋,溜到灶台前,踮起脚尖,迅速舀上满满的一碗,一饮而尽,有时甚至直接抱起瓷缸一阵猛喝,如牛饮水。喝茶是我小时候常做的事。这样说来,我也算是资深的喝茶人了。

  玻璃杯里的茶水一点一点渗出红色。我轻轻摇晃几下,茶水的颜色渐渐加深,随后变成酡红。茶叶在沉睡了一年多以后醒了过来。它们慢慢展开,重新变回了刚完成发酵时的样子。我顺时针晃动着茶杯,茶叶贴着玻璃杯内壁奔跑着,就像滑冰运动员在滑冰场上风一样滑过。我停止了摇晃,那些叶子转圈的速度也慢了下来。我盯着茶杯细看,有些茶叶就像一架架轰炸机,在空中巡航。这时,我的茶杯俨然成了一个广阔的世界。我再看,有些茶叶碎末从底部一点点回旋而上,就像海马在深海里悠游。嗬,我的茶杯成了一片海洋!我上下晃动着茶杯,对着阳光看它们,那些茶叶碎末又变成了繁星,我的茶杯又成了一片星空。

  我抿了一口,的确没有名贵的茶来得芳香,口感也说不上有多好,但是跟小时候母亲泡在瓷缸里的茶是同一个味道。这就足够了!

网络编辑:雷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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