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斌 编辑 王秀华
龙腾团长从海拨三千多米的雪域高原上的临时指挥所下山。下山的吉普车里增加了一位女护士叶小珍——她是一个月前随军医上山巡诊的。因高原反应厉害,军医怕她有生命危险,便请示龙团长让叶小珍搭乘吉普车下山。
吉普车行驶在颠簸的戈壁滩上。透过车窗能看见远处的藏羚羊,野驴和牦牛群等野生动物。叶小珍不时惊叹,龙团长干脆叫司机小陈停下车,把望远镜递给她,叫她看个仔细。
叶小珍看够了,上车。车继续在弯曲陡峭的山路上行驶。但接下来意外发生了,车轮因在冰冻的雪地上打滑,翻下了深沟。车上三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所幸都伤得不太重,但车却无法再开了。司机小陈捂着淌血的脸等待团长的斥责,但平时粗暴的龙团长却一句粗话也没有,还帮着叶小珍给小陈处理伤口。叶小珍只是受了点皮肉伤,而龙团长则是头部撞了个大肿包。
在这前不着店后不着村的戈壁滩上,三个人只能耐着性子等待救援了。龙团长估计了两种获救的可能,一是在路边等待过往车辆,他相信等上一天两天总会遇上过往车辆,二是山下的人发现团长没能按时下山就会主动与山上取得联系。因此,他觉得两天内会有汽车上山寻找。龙团长沉稳地把这两种可能分析给叶小珍和小陈听。叶小珍听了龙团长的话说:“团长,有您在,我什么都不怕。”
“当真?若是狼来了你也不怕?”龙团长抿着嘴盯着叶小珍问。
“狼怕团长,因此我也就不怕狼。”叶小珍说着还发出了一串银玲般的笑声。
龙团长叫叶小珍陪护小陈,自已则爬上了山路候着过往汽车。他坐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背着风点燃了一根香烟,耐心地“腾云驾雾”。不一会儿叶小珍上来了,静静地坐在龙团长身旁。龙团长叫叶小珍下去陪护小陈,他伤得重些,再说路边风沙也太大。
叶小珍说:“是小陈叫我上来陪着您。”
两人挨着坐,叶小珍就问龙团长打仗的事。龙团长呵呵笑道:“说实话,打日本鬼子那阵我是真的狠了心了,大不了跟日本鬼子拼死了拉倒。解放战争时期就不一样了,说啥也都是自己同胞啊,我想得更多的是劝降。四八年我当团长,好几个县城都是以和平解放的。当然,遇到顽强抵抗的,我们也是不惜牺牲血战到底的。在一次冲锋战中,我的团牺牲了近一半兵力,心疼啊!”
“团长,您可真是性情中人。”叶小珍侧过脸凝视着龙团长说。
“小珍,饿坏了吧?看来我们得解决一下今晚的温饱问题喽!走,跟着我。”龙团长起身往前方的一丘沙漠里走,叶小珍跟在后面。
“看见了吗?远处有一只黄羊。”龙团长回头对叶小珍说。
叶小珍伸长了脖子眺望,说:“没看见呀,团长,您的眼神真厉害。”
“战争年代磨练出来的。你站这儿别动,我去撂一枪。”龙团长下意识地触摸了一下别在腰间的手枪,加快了脚步。
大约半小时后,龙团长拎着一只黄羊回到叶小珍身边。龙团长把黄羊掼到了叶小珍脚下,叶小珍吓得哇一声跳了起来。龙团长哈哈笑道:“怕啥子哟,它已经被我给毙啦!”
龙团长话音刚落,突如其来的沙尘暴如一群咆哮的野马奔腾而来。龙团长喊道:“小珍,快扑下身子。”
铺天盖地的风沙掩埋了卧在地上的两条身躯。风沙过后,龙团长站起身,拍打着满身的沙土,朝叶小珍喊道:“起来吧,风沙早跑啦!”
叶小珍“呸呸”吐着灌进嘴里的沙子,她拍打了一阵沾在衣服上的沙土,低着头说:“团长,您转一下身好吗?我想把棉衣脱了甩甩,衣服里面灌进了好多沙子哩!”
龙团长“哦”了一声说:“好好,我转过身去抽根烟,好了叫我。”
衣服在叶小珍的手里发出了“扑扑”声响,不一会儿,声音停止了,叶小珍说了一声“好啦”。
待龙团长转过身来,叶小珍说:“团长,您也脱了甩甩么,不难受啊?”
龙团长扔了烟蒂说:“我们男人皮肤糙,没感觉。”
“那我帮您拍拍后背吧!”叶小珍用手拍打着龙团长的后背。
听到自己后背的“嘭嘭”声响,龙团长的心尖忽然颤动了一下,他想转过身仔细看一眼叶小珍,但这只是一瞬间的欲念。做为一团之长,他虽然觉得叶小珍是全团女兵中最漂亮、可爱的一位,但却一直不敢过久地直视她。
夜幕降临了,三个人用篝火烤熟了黄羊肉。
深夜,戈壁滩上传来了狼嚎声。躲在侧翻的吉普车里的叶小珍惊恐地叫道:“狼,狼,团长有狼嚎声。”
车外的龙团长说:“小珍呵,你不是说不怕狼吗?”
龙团长和小陈燃旺了篝火。龙团长朝叶小珍说:“现在不用怕了,狼怕火。”
长夜终于过去了。小陈拎起水桶想去找水,被龙团长一把夺了过来,说:“小陈你摔得头破血流的,还是本团长去吧!”
“那我陪团长去吧!”叶小珍夺下了龙团长手里的水桶。
龙团长和叶小珍一前一后走出不远,陡见一匹狼支撑着两条前腿虎视耽耽地盯着他俩。
叶小珍惊叫一声扑到了龙团长的怀里。龙团长说了声“别怕”,便迅速从腰间掏出了手枪。许久,叶小珍从龙团长的怀里抬起头,颤抖着问:“团长,狼会扑上来吗?您,您怎么还不开枪……”
龙团长把手枪插进腰间的枪套里,拍拍叶小珍的背说:“它跑了。”
叶小珍听说狼跑了,才从龙团长的怀里弹开,说:“狼真的跑了吗?它,它怕您,您怎么不一枪嘣了它呢?”
“你别看它跑了,附近一定有狼群,如果嘣了它会引起狼群来报复呢,那后果就有点儿严重了。”
叶小珍心有余悸地问:“团长,今天山下会有车来救我们吗?”
龙团长镇定地说:“放心吧小珍,今天我们一定能下山。”
“可是,团长,我还是心跳得厉害,您能,再抱抱我吗?”
四十岁的龙团长禁不住耳红心跳,但越是心跳加速他就越想张开双臂把叶小珍揽入怀里。他的脑子产生了短暂的“断片”,一阵寒风掠过,他似乎听到了隐隐的狼嚎声。他狠眨了几下眼晴,仿佛刚才那匹狼与他形影相随。他重重地朝空中挥了一下手,然后把手伸给叶小珍说:“我牵住你的手你就不会怕了,跟着我打水去。”
龙团长牵着叶小珍的手在前头走,叶小珍望着龙团长宽阔的肩膀,心中漾起阵阵涟漪。走在眼前的这副伟岸的身躯曾经穿过枪林弹雨,经历过九死一生啊!她把眼神停留在了龙团长的臀部。她想起自己半年前给这位得了重感冒的硬汉打针时,看见了他臀部内侧的一个深深的“旋涡”。她羞涩地问道:“团长,您这儿受过伤吗?”团长说:“是啊,一块弹片扎进肉里,被卫生员硬生生给抠了出来。”
“没麻醉,一定很疼的啊!”
“傻姑娘,能不疼吗?再疼也得忍着啊,那时我是连长,如果我疼得哇哇叫还怎么带兵打仗?”
“您真是个大英雄。”叶小珍拔出针头感叹道。
取水回来的路上,叶小珍走在前头,龙团长拎着水桶走在后头。龙团长望着比自已小了二十一岁的叶小珍的背影,思绪又转移到了先前的那匹狼上,是那匹狼吓得叶小珍把娇小的身体投入到了他的怀抱。那一刻,他似乎对那匹狼产生了好感,但在他的内心深处也同时藏着一丝恐惧,毕竟,他的手枪弹匣里只剩下一颗子弹了。这会儿,他想起了老家的婆娘,那个裹着小脚的女人和五岁的儿子,还有刚刚离世的老母亲。这么多年了,守寡的母亲生病卧床,全靠着自已的小脚女人悉心照料着……
龙团长和叶小珍在取水回来的路上遇见了上山的汽车,是参谋长带车连夜上山救援的。
叶小珍竟然忘情地搂着龙团长的脖子跳跃起来。
下山不久,龙团长的小脚婆娘带着儿子来部队了。食堂加了几个菜,龙团长打开了两瓶老白干,叶小珍也被龙团长特意请来。龙团长先给坐在身旁的婆娘斟满了一杯酒,起身请大家一同举杯,说道:“这么多年来,我在雪域高原筑路,全凭我婆娘在家照料我老母亲。如今老母亲走了,婆娘才能带着儿子来部队。从今往后又得辛苦我婆娘了。来,大家一块儿干了,当然,我这一杯可是敬我婆娘的噢!”
龙团长说完特地把酒盅跟他婆娘的酒盅响亮地碰了一下,一仰脖干了。叶小珍也把酒盅朝龙团长婆娘手里的酒盅碰了一下,一仰脖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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