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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进和邓本殷

2022年02月08日 14:22:37 来源:平阳县融媒体中心

  本网讯(通讯员 胡进士 编辑 王秀华)杨进是浙南革命志士、中共党员,是“长滆女杰”、抗日烈士林心平的长兄。邓本殷是民国时期与陈炯明齐名的粤军将领。人民出版社和中共党史出版社联合发行的《中国共产党简史》载:“1925年,经过两次东征和南征,消灭军阀陈炯明和邓本殷部……统一了广东革命根据地,为北伐战争准备了比较可靠的后方基地。”可见,邓本殷是作为反面人物被记载于史册。邓本殷被消灭时,杨进才14岁,还是平阳山区一个小药店的小学徒。两人相差30多岁,活跃在不同的历史阶段,似乎没有什么瓜葛。但杨进和邓本殷偏偏就有着短暂而又离奇的人生交集。

  “红色特工”杨进

  杨进原名林怡,1911年11月出生于平阳西部的山门乡,小学毕业后因家贫辍学,到小药店当学徒。1928年,18岁的林怡只身到上海谋生;1931年在上海通城纱厂被推为工厂职工组织的“夕日会”会长而被解雇。1933年经人介绍进入上海职业教育社创办的“农学团”学习,接触进步思想;1936年4月回平阳参加浙南红军游击队,任浙南临时革命委员会委员,改名杨进。

  当时,白色恐怖严重,中共温州中心县委书记王国桢等人惨遭杀害,浙南党组织与上级党组织失去联系,中共浙南委员会是在没有上级党组织领导的情况下成立的。同时,进入平阳的中共闽浙边临时省委和红军挺进师也与中央失去了联系。1936年7月,杨进受浙南党组织派遣,到上海寻找上级党组织。他四次往返上海,终于找到了中共中央驻上海办事处,先后见到了中央特科成员潘子康和高原,带回了中共中央驻上海办事处副主任冯雪峰同志给浙南和闽浙边临时省委的密信。从此,浙南党组织和中共闽浙边临时省委就直接和中共中央驻上海办事处建立起联系,干部战士由此革命情绪高涨,在1937年元旦前后,接连取得多次重大战斗的胜利。而杨进被留在了上海特科工作,成了一名“红色特工”。1937年3月,杨进加入中国共产党。

  1937年“八·一三”事变后,中国进入全面抗战,中国共产党在上海的活动开始转入半公开阶段。因国民党当局没有实践诺言,刘英领导的省委和龙跃为首的浙南特委依然只能在闽浙边山区活动。为加强中央和闽浙边临时省委、浙南党组织的联系,积极开展各界的群众性抗日救亡活动,杨进受上海党组织委派和中央特科的工作分配,回浙南开展抗日救亡活动。1937年10月,杨进回到平阳,参与组织成立“平阳青年抗日救亡团”,积极为抗日救国作宣传。之后,街头演讲、教唱歌曲、组织剧团演戏等活动陆续开展,平阳历史上第一所中学临时中学也得以创办。

  1938年5月,党组织调杨进回上海,派遣他执行敌后抗战工作。杨进在上海特科经过短期训练后,被派到无锡锡东地区。

  “诈死将军”邓本殷

  1938年8月,根据八路军驻上海办事处的安排,杨进化名“陈达”,以司令部“参议”的公开身份,到“江浙游击军”做统战工作。“江浙游击军”也称“苏浙抗日游击总队”,是无锡地区一支民间抗日武装。这支队伍的司令名为邓本殷。

  《海南史志网》“海南人物”栏目有专门介绍:“邓本殷(1879-1926),字品泉,广东省防城(今属广西壮族自治区)人,清末行伍出身。1913年,随陈炯明部讨袁(世凯)斗争,先后任营长、团长、旅长、粤军第四支队司令、第六支队司令。1920年冬,率部进驻琼崖,历任琼崖善后处处长、第四独立旅旅长、南路八属联军总指挥兼第一军军长。1923年以八属联军割据高、雷、琼、崖、钦、廉、罗、阳等8个州属地,与盘踞东江之军阀陈炯明东西呼应,反对广东革命政府……在统治琼崖的5年间,不仅公开卖官鬻爵,铸假银元,滥发钞票,开赌、卖烟、售械,而且纵兵为非作歹、奸淫烧杀,使琼崖陷入一片黑暗。1926年1月16日,国民革命军南征部队登陆琼崖,向邓本殷部发动攻击,所部顷刻瓦解,邓只身登上司马懿号轮船逃亡上海,宣告其在琼崖的军阀统治结束。”

  《博雅人物网》“防城区人物”介绍说:“邓本殷盘据琼崖期间,苛捐杂税层出不穷,哀鸿遍地,民不聊生。民国15年(1926)初国民革命军进攻琼崖,人民群众起而配合,邓军不战自溃,邓本人乘船逃离海口,到了越南芒街。其后北上投吴佩孚,途中因患胃病不治死于上海。”

  《军阀邓本殷的戏剧性人生》(作者龙笑天)一文更是明确说:“1926年1月15日,李(济深)部开始渡海,至2月间,基本消灭了邓本殷部,琼州大定,邓本殷率随从逃往上海,企图东山再起。1926年3月,邓本殷在上海被人毒死(其乡人说是被他的小老婆毒死)……”

  据《防城县志》(1993年版)介绍,邓本殷“幼时家贫,失学,随父母务农兼织席为生。身高体健,嗜酒却无钱购买,到酒店赊酒受奚落,气愤之极,摔破酒瓶奔县衙报名从军。先当伙夫,在一次战斗中徒手擒敌,后升至亮顶管带。辛亥革命后,加入国民革命军,屡立战功,由营长、团长、旅长、师长、司令一路提升,授陆军中将衔。1923年,邓本殷割据当时广东所属高、雷、琼、崖、钦、廉、罗、阳8个地区,建立“八属联军”,自任总指挥。1925年,“八属联军”被国民革命军击败,邓本殷通电下野,逃往香港,后转至上海留医。1926年6月15日病逝于上海。终年48岁。”

  从以上资料看,邓本殷的人生止于1926年无疑。那么,杨进遇到的邓本殷是另有其人,还是死而复生?

  共同抗日救亡

  查阅相关资料得知,杨进遇见的“苏浙抗日游击总队”司令邓本殷还真是原粤军将领邓本殷。

  《邓本殷和“江抗”东进》(作者:张衡 江苏省中共党史学会)一文道出了原委:“1926年春,邓本殷被国民革命军打败后,心灰意冷,称病住进了上海宝隆医院。不久就对外宣称‘不治而逝’,其实是找了个替身,交由亲信郑重其事地运回老家防城县茅岭乡安葬。从此邓本殷隐居沪上,过了十年不为人知的寓公生活。”又据2013年6月13日广西日报《“诈死将军”的迷雾人生》一文介绍,由于邓本殷后人怕被批斗,为了表示自己早就和“反动军阀”划清界限,只要有外人来谈起邓本殷,总是一口咬定邓本殷早在1926年就死了,和自己没有任何瓜葛,直至2005年9月国家纪念抗日战争胜利60周年之后,才证实了邓本殷诈死的真相。因此一些史料都是记载邓本殷病死于1926年的,而在江浙一带参加抗战的革命老同志的回忆录里,才会看到一些关于邓本殷后来的故事。

  “诈死”后,邓本殷终日在上海街头闲逛。1937年淞沪会战失败后,中华民族面临生死存亡危急关头。1938年初,在上海一位浦姓银行家的资助下,邓本殷通过收集国民党军队溃退的官兵和所遗枪支,在无锡梅村地区成立“江浙游击军”,自任军长。江浙游击军辖两个大队(其中一大队以东北军的散兵游勇为主,二大队以溃散的地方军为主),一个特务中队,总兵力300多人。邓本殷率领江浙游击军在无锡一带开展游击战,袭击日军及伪军,铲除汉奸,英勇抗击日军,打出了名气,不少军事活动在当地产生较大的影响。

  为掌握江浙游击军这支颇有军事实力的部队,八路军驻上海办事处以“华东人民武装抗日自卫会”(国共合作抗日的局面形成后,八路军驻沪办事处领导的上海特科成立的团体,主要任务是开展各界人士的统战工作,并向各地的抗日游击武装输送抗日骨干)的名义,派杨进等一些军事干部进入邓本殷所部任职,建立党支部,加强抗日宣传教育,并从无锡县国民抗敌自卫大队调诸振邦去任政治部副主任,辅助杨进。

  在杨进等中共党员的帮助、改造下,江浙游击军抗日意识不断增强,军事素质不断提高,特别是培养了一批进步青年,拥护我党的抗日主张,积极向我党组织靠拢,其中包括邓本殷的侄子邓元正(有资料写作“邓元贞”)和后来担任新四军十八旅某部指导员的陈宜民(1941年在反“清乡”战斗中牺牲)等人。

  江浙游击军在杨进等人的影响下,更加积极地开展抗日游击行动,影响最大的是西胶山伏击战。民国二十八年(1939)二月,邓本殷率江浙游击军由武进回锡东,途经锡澄公路西胶山时,突然与日军车队遭遇。邓本殷立即组织游击军进行伏击,抢占制高点西胶山,对日军展开攻击。经过两三个小时的激战,邓本殷麾下人马击毁日军兵车数辆,日军死伤数十人。而邓本殷最疼爱的侄儿邓元正在战斗中身先士卒,英勇牺牲。

  此后,江浙游击军还歼灭了无锡当地臭名昭著的汉奸朱冰蝶。汪伪武装朱冰蝶部拥兵1000多人,邓本殷侦知朱冰蝶部将从梅村前往安镇,就率领江浙游击军在半路伏击,击毙了朱冰蝶,并割下朱冰蝶的头警告日伪军,为当地清除了一大祸害。不久,江浙游击军又打垮了当地实力较强的伪军黄文彩部、蔡润祺部,收编了无锡滨湖(太湖)地区的顾复兴部及东南乡的强学曾部两支抗日游击队。有关部门曾这样肯定邓本殷江浙游击军的贡献:“游击活动大杀了日伪军的威风,打击了日伪军的气焰,在无锡人民中产生了相当大的影响。”

  江浙游击军顿时声名鹊起,许多爱国青年纷纷前来投军,江浙游击军(苏浙抗日游击总队)扩展到3个纵队共1000多人,军事实力大为增强,并基本上能服从共产党的领导。

  道不同各奔西东

  1939年1月,杨进被八路军驻上海办事处派往苏北启东县执行新任务,邓本殷率领的苏浙抗日游击总队交由新四军江南抗日义勇军负责人何克希领导。

  1939年5月,新四军着手将苏浙抗日游击总队编入其领导的江南抗日义勇军(简称“江抗”,后改编为著名的新四军挺进纵队)。同时,国民党江南行署闻听邓本殷在与新四军接洽,也加紧争夺,派特务分子黄飞到苏浙抗日游击总队当了参谋长。

  5月上旬,当新四军第六团团长叶琛(即叶飞)率“江南抗日义勇军”东进抵达锡东梅村准备收编苏浙抗日游击总队时,参谋长黄飞煽动部属,企图把部队拉到国民党江南行署去。“江抗”在接到中共地下党员送来的确切情报后,迅速采取行动,对邓部实行武装缴械,处决了黄飞,将邓本殷所部顺利编入“江南抗日义勇军独立二支队”,并升任邓本殷为江南抗日义勇军副司令。

  新四军第六团以“江南抗日义勇军”名义东进抗日,本是新四军总司令陈毅策划的计谋, 目的是让国民党军方和日伪军把“江抗”当成有中共背景的地方武装,便于新四军突破国民党军方画地为牢的限共政策,也使日伪军不知虚实,疏于防范。由此,“江抗”东进势如破竹。

  邓本殷虽然为“江抗”副总司令,但对新四军收编他的部队耿耿于怀,于是称病回上海,向国民党忠义救国军写了告密信:“匪首叶琛系新四军陈毅部之团长……名为抗日义勇军,实为新四军之干部。彼等阴谋采用威胁利诱分化之手段,以掌握京沪线游击队……”于是,一场大规模进剿“江抗”的军事行动拉开序幕。

  1939年9月下旬,在国民党忠义救国军优势兵力的围剿下,江南抗日义勇军遭到了重创。为保存实力,新四军军部指示“江抗”主力西移扬中休整,只留下少数游击队与敌人周旋。

  邓本殷因为提供情报“有功”,被国民党忠义救国军聘为“中将参议”,并被国民党第三战区委派为收编主任。随着“江抗”主力10月间撤离东路地区,邓本殷收编主任的名义即被撤销。而“中将参议”更是一个空头职衔,邓本殷被彻底抛弃了。于是他不辞而别,再次回上海称病不出。

  直到抗战结束后,邓本殷参加了李济深的领导国民党革命委员会,还参与了上海民革的筹建工作。解放前夕,邓本殷移居香港,不知所踪。据传,“文革”期间邓本殷还在香港,是否属实,无法查证。

  再说杨进离开邓本殷的苏浙抗日游击总队后,又被组织派往南通、上饶等地做敌后工作。1941年1月,发生了震惊中外的“皖南事变”。当时在新四军军部的杨进在随军部机关突围时头部中弹受伤被捕,关押在国民党一四四师野战医院。同时负伤被捕关押在这里的人员有300多人。杨进与他们秘密串联,组成临时党支部,任支部书记,秘密组织逃脱敌营。2月10日,杨进从野战医院逃脱,经历了九死一生,至5月,终于回到新四军军部,继续敌后联络、策反和情报工作。1945年10月,杨进调任华中军区政治部联络部副主任。解放战争开始后,调任华东野战军十二纵三十四旅一团政委,参加了孟良崮战役和淮海战役,并在淮海战役中负伤。伤愈后受命潜入上海敌占区,与孙克骥等人共同策反了国民党海军第二舰队少将司令林遵率部起义。1955年杨进被授予陆军上校军衔。1956年转业,1985年在上海音乐学院党委书记任上离休。1998年10月以88岁高龄在上海去世。

  杨进曾在回忆邓本殷抗日事迹时说:“邓是桂系的旧军人,政治上一向反蒋,既是旧军人,自然是旧军人习气。由于我是八路军办事处派去的,他在政治上还是能听我们的话……”“我希望在写东路史中能实事求是地评价邓本殷部队的这段历史。”邓本殷的一生是富有戏剧性的,早年摔酒从军,屡立战功,为孙中山领导的国民革命作出过积极贡献;后来错估形势,反叛失败后又诈死隐居。而后在民族大义前面,他又作了正确的选择,组织游击队,狠狠打击了锡东地区的日伪军。正因为这样,才有了与中共党员杨进共同为抗日事业作贡献的机缘。但邓本殷骨子里毕竟是旧式军阀,思想认知和人生追求和杨进不在同一个通道上。他们犹如两条相交的线段,在各自的起点上出发,在民族抗日事业这个交点上重合,之后杨进继续为新中国的诞生和建设作贡献,而邓本殷却又偏离正道,越走越远。

网络编辑:谢天涯

杨进和邓本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