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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沓青山绕寺门 十年重到佛无言!城西宁国寺......

2022年01月18日 11:26:00 来源:平阳县融媒体中心

  本网讯(通讯员 陈骋 编辑 王秀华)

  最近听陈志造先生说自己在甸垟山宁国寺后面工地上捡瓷片,发现了两块宋代郭通判墓砖。他是甸垟山本地人,带着笔者上山实地走了一趟。之前曾在刘绍宽未刊手稿中看到一篇《跋郭通判墓甎》文,写的就是在民国期间,宁国寺山门前曾出现过两块宋绍兴二年进士、信州通判郭镇的墓砖。前后两次出现的墓砖上面文字都是“宋绍兴己卯郭通判墓”,都是两块,真是无巧不成书。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笔者刚到县志办工作,就曾多次到甸垟山郊游。2017年5月为了寻访传奇人物、鼓词大师陈玉麟先生事迹,拜访过他在甸垟山水库边的故居,也曾到宁国寺一游。以前出西门,经雅山,到南岙附近,从开始有些陡峭的甸垟岭上去就是,仿佛到了一个“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世外桃源,宁静清幽,民风淳朴。现在盘山公路通后,老路被“碾压”,几乎没了,上、下路亭之间的甸垟岭还是完整的,“古色古香”,走的人很少。岭脚处原来的下路亭,有四根石柱,柱上有字,上盖瓦,古朴庄重。到半岭,路右边有块纱帽岩,像古代当官的头上乌纱帽一样,也是一景。到了岭背,有上路亭,亭边有高大的红枫迎客。再接着走十五分钟左右山谷中的山路,就到了平地,眼前是一个很大的水库。记得那时红殿(可能就是红寮庵)处大路边有家小店,柜台上放着一本《聊斋故事》书,觉得好新奇。整个甸垟山分成两部分,一边是水库,另一边是一个山间盆地,好像一个大甸子,故名甸垟山。

  甸垟岭上路亭

  甸垟岭是古代城西通向鳌江镇的必经之路,延伸上去,是一条古道。从右边沿着水库边一直走,翻山下去,可以到大岙底、黄底,那已是鳌江西塘地方。从左边大路走,可以到岗底,那是鳌江务垟地方。《刘绍宽日记》民国廿七四月廿三日:“塘川省曾祖汝洲公墓……午后余由西岩下山,过横溪河东山寺,晤张友箎,憩一时许,肩舆上港底岭,至甸阳寺,晤僧又渡,观芸社,见诸生轮年祭祀表,约二十馀人,遂回家。”刘绍宽是从鳌江那边回县城西门外白石街住处,走的也是这条古道。日记中“港底岭”即今岗底岭,“甸阳寺”即宁国寺,“垟”古写作“阳”。

  黄庆生老先生是我们县志办当时聘请来的一位耆宿,开《平阳县志》稿审稿会时,他来参加,我们尊称他“黄老”。有次在他家闲聊,他说甸垟山里以前有很多古墓,造得很讲究,名家题在墓上的碑刻非常多,如瑞安池志澂、平阳杨悌等名家。后来在那个浩劫年代,说那些“古董”是封建迷信的东西,都纷纷被敲掉挖掉,地上乱扔。很多大块的墓碑、墓表,另派用场,如拿去做山路用,当桥间板、洗衣板等。因此大部分古墓都变成了无主墓,没有墓碑等提示,年代久远的,清明节已没有后人来祭扫,更加不知道是谁的墓。

“宋绍兴己卯郭通判墓”砖 陈志造 摄

  据说古代城关昆阳人去世后,大部分都是安葬在甸垟山,可能那里山地多,风水好。早在宋代,甸垟山里就有漏泽园,民国《平阳县志》卷四十《汤元善传》载:“甸阳山旧有漏泽园,久废,舍地数亩为义冢。” 汤氏是元代人。凡无主尸骨及家贫无葬地者,由官家统一集中安葬,称其地为“漏泽园”,系古代官设的丛葬地,此制度始于宋代。漏泽园是古代的“公墓”,不同于后来由私人捐资捐田营造的义冢。据民国《平阳县志》卷五十四《古迹志三》载,南宋景定三年(1262)进士、秘书正字孔梦斗墓在甸垟山,他家住西郭,即城西白石村,是孔子五十二世孙。

  清代城西赫赫有名的平阳首富“雅山苏”祖墓也在甸垟山里面,据村里人说,宁国寺后山露出来的上层的墓就是他们家的,下层更古的墓就不清楚了。苏椿《马鞍山人诗草》有《题宁国寺》诗,开头两句曰:“杂沓青山绕寺门,十年重到佛无言。”宁国寺前面青山“杂沓”,周围适宜做墓地。紧接着后面就是《谒拜先茔,怆然感咏》诗:“拜罢坟茔泪暗吞,两家三向恨难论。伊谁不肖甘偏僻,我自无闻愧子孙。寺近那禁钟鼓响,门衰何补鸟乌恩!松楸且喜枝柯健,尽解凌云荫本根。”苏家祖墓就在宁国寺附近,可能是在后山。苏璠、苏椿两家上辈人有矛盾,“两家三向恨难论”,两家分开三个地方安葬,甸垟山的很偏僻。那时雅山苏家已走下坡路。到了民国,有子孙因为穷困,只好到祖墓上拆构件卖,《刘绍宽日记》民国二十年一月廿日:“陈次泉来,言雅山苏姓子孙拆卖其祖坟,其弟鸿鉴已诉之警察,请制止,乞余加函,许之。公安局派警士来,云往提苏如荣矣。”据说苏家还有一处古墓在鳌江圣菜池(天明寺)附近燕儿窠的地方,说是苏璠墓,很大,苏家后裔苏忠烈先生的父亲曾带着他上山,拿回一块墓砖,雕成一个“圆眼”(方言,即砚台)。

  民国二年(1913),毕业于浙江省立第十师范学校的姜幹民及其长子、牺牲于南京大屠杀的姜真吾父子墓在甸垟山宁国寺附近,后者是衣冠冢。他们家住城关五显殿街。据其后裔姜承荣先生说,以前去宁国寺的老路,是从红殿大枫树旁边小路进去,要经过他们祖墓前面。现在他们父子墓因为建设用地关系,已迁至城南松鹤陵园。《刘绍宽日记》民国十七年(1928)十月廿二日:“往祝邃生家,吊其母丧,午后发引,葬于甸垟山,复往送葬。”城关祝家也有墓在甸垟山。杨悌的岳父伍殿魁也是安葬在甸垟山上,他在《清修武校尉伍府君墓志铭》中说:“府君以民国二十六年十二月卜葬于县境一都甸垟山外陇之原,两孺人祔。”“外陇”即今“外笼”。其墓上可能有杨悌的题字。伍氏家在城关白石河街。黄庆生老先生祖墓也在甸阳山,在水库最后面的九降山上。他父亲是东门黄泰昌黄云卿,黄老逝世后,还有他胞弟黄庆荣先生(原上海平阳中学校友会会长),都是安葬在那里。

  甸垟山里多古墓,因此一而再出现宋代郭通判墓砖,一点也不奇怪,奇怪的是经过十年浩劫,还有“孑遗”。刘绍宽未刊印的手稿(存于温州市图书馆古籍部)中有一篇《跋郭通判墓甎》,“甎”同“砖”,就是写民国期间曾在城西甸阳山上的宁国寺附近发现了两块郭通判坟墓上的砖。刘氏全文考证如下:

  甸阳宁国寺住持优婆塞何澄清佐廷于山门丛甓得两甎,旁皆有文,曰:“宋绍兴己卯郭通判墓。”何将琢以为砚。余闻往索,得其一。考《县志》,绍兴二年进士有郭镇,终信州判。子洙,亦为通判。己卯为绍兴二十九年,此通判盖即郭镇也,登第至此,仅二十八年,其卒不知何时。以官止信州判,故称通判。若其子为通判,考非科第出身,则必出任子,其距父登第,不应如是之近。此当为镇墓无疑也。《县志》不言郭镇居址,而墓在此山,不知何时残废。或云其地尚有昆阳郭公之墓表在,然则平阳宋时即有昆阳之称欤。俟暇往访之。

  那时宁国寺主持是何澄清,名佐廷,系在家信佛的男居士(梵语称“优婆塞”)。他在寺前山门处的乱砖堆中(“丛甓”)找到两块墓砖,侧面有文字:“宋绍兴己卯郭通判墓。”这次陈志造先生也是找到了两块,上面文字与何澄清发现的一模一样。己卯是绍兴二十九年,即1159年。刘绍宽翻检了他自己负责编纂的民国《平阳县志》,其中卷二十八《选举志一》宋代进士有绍兴二年(1132)张九成榜的郭镇,官职是信州通判,信州即今江西省上饶市主城区。因为在《县志》进士表中任通判,又姓郭的只有一位,那这块墓砖就是属于郭镇墓上的。如是他儿子也任通判,那是继承了其父官职,是古代“任子”制度,其去世时间(最晚为绍兴二十九年),与其父中进士的时间不应该这么近,“此当为镇墓无疑也”。何居士准备用墓砖做砚台,刘绍宽向他要来一块。

  据上述,郭通判墓应该是目前所知甸垟山最古的墓,虽然不知其具体位置,是否还在,刘绍宽说:“墓在此山,不知何时残废。”至于“昆阳郭公之墓表”,当年刘氏可能也没空去寻访,现在也不知去向。

刘绍宽手稿 陈骋 摄

  “寺近那禁钟鼓响”。很多古墓都是建在宁国寺周围,似乎都想让逝去的灵魂听到寺里念经诵佛的梵呗声。那么宁国寺有什么历史?民国《平阳县志》载:“宁国寺,在甸阳。晋天福间建,清僧元记重建。”宁国寺始建于后晋天福间(936~944),至今已有一千多年历史,系一千年古寺。现在的新寺是由鳌江人陈爱英女士以看病所得的资金,在原址上重建。民国时期平阳著名诗社——戊社,其诗钟活动也曾选择在此寺中举行。《刘绍宽日记》民国十八年(1929)十月:“十一日,初九己丑,晴。肩舆往甸阳寺,王志澂、夏克庵、鲍拙中(即竹君)均已来,盖昨来也。须臾,姜啸樵、黄梅生、王冶青、周幼康来,共八人。诗钟‘白、衣’第七字,‘画、湖’第一字,符笑拈先生寄来七律一首。”那天古历是九月初九重阳节,也是古代诗人节,秋高气爽,他们约好在宁国寺雅聚,轮到黄光(即梅僧,也写作梅生)主持,刘绍宽、王理孚等从城关、江南、鳌江、北港来到寺里吟诗作对,尽兴而归。他们这次雅集诗作收在《戊社初刊》第九集中,刘绍宽有诗曰:“甸阳古寺重经过,风景年年竟若何(去岁登高,亦来此寺)”;诗钟作品收在《戊社续刊》第七集中,黄梅僧在前面有“启”(这里类似序或前言)道:“乐山乐水,雅集以宁国寺为宜。”

  《王海髯先生年谱》民国二十一年(1932),谱主王理孚五十七岁:“延鲍竹君先生设馆宁国寺,专课载友、载桓、载纮,附学者曹熙、鲍毓杉及内侄张世门、世藩。”王理孚聘请刘店鲍铭书在寺里设馆(相当于私塾),“专课”自己四子载友(字孝于,上海法学院法律系毕业生)、五子载桓(字小同,北洋大学矿冶系毕业)、六子载纮(西南联大化学系毕业)及内侄、鳌江下埕张锟儿子张世门(复旦大学土木工程系毕业)、世藩等。江南刘店鲍铭书老师和鳌江王、张学生可能是从岗底岭那边上来。当时这些大户人家子弟在宁国寺读书,应该是轰动甸垟山的一件文化盛事。说起“馆”字,在水库右边有一个叫蒙贯的地方,当即蒙馆,古代小孩读书发蒙之馆,当地人也叫“儿馆”。明广东按察使雅山人吕洪曾在那里读过书,他亲手栽下的罗汉松已有六百多年历史。现在蒙贯、甸垟各取一字,“蒙垟”成为行政村的名字,于是甸垟岭改称蒙垟岭,水库称蒙垟水库,山称蒙垟山,寺是不是也称蒙垟寺(宁国寺俗称) ?垟在平阳地名中,是一个后缀字,用在这里,似乎不妥,原来“甸”字的意思没有了,像人改了姓一样。

  民国二十二年(1933),陈再华父亲仲芸去世后,学生潘品梅、温秉民等从鳌江过来,在宁国寺里设芸社,每当诞日,集资设祭,以为纪念,刘绍宽撰《芸社记》。鲍铭书去世后,城西白莲堂有筠社,黄梅僧去世后有梅社(在东门山黄庄),这些都不是诗社。可见宁国寺在民国时期的平阳,其知名度是很高的。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苏渊雷教授回平阳,也曾到过甸垟山,有《冬晴偕竞生、渭溪游甸垟山寺、大雅山房旧址,不得,归饮半缘诗屋,赋似克老》诗。

  据住寺的一位高龄优婆夷(女居士)陈华妹女士说,古代宁国寺是“九退府门”,有九进房子,一直到后山。现在宁国寺国中旧物件只有一只不知是哪个年代的石狮子,还有一个石秤锤,也没有寺院碑记可查。石狮子是从厕所里捞上来,据说厕所里有很多东西,都是文革中被扔到里面的。当时填的时候,工人下去,只捞出了一只石狮子,应该还有一只,很臭,只得上来。江南人为了找坟志(即墓志之类),曾到原来厕所上面,挖下去,没有挖到。

  甸垟山有很多古墓葬,有待于进一步发现。

网络编辑:谢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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