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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货船和那女人

2021年12月22日 11:32:04 来源:平阳县融媒体中心

  余梦娜 编辑 王秀华

  在我记忆里,杂货船是最美的风景之一。它总是停在河畔,给村里人带来生活的希望。

  我见过的杂货船不止一只,但有一只,从未离开过我的记忆长河。它的船身像是刷了一身泥,灰白灰白的,和那时候的天空、湖水有些格格不入。我猜想,它可能运过水泥。泥灰粘上后,经风吹雨打,反而粘得更紧了,也因此,显得它与别的船只很不一样。

  如果天气晴好,杂货船的主人一星期出现一两次。船只就停靠在我的家乡埭头村的河埠头。船主的手上习惯拿着一个铃铛。船一靠岸,他就站在尖尖的船头。当铃铛的声音在安静的小山村响起,住在河畔附近的孩子总是最先发现,并飞奔至长辈身边,将杂货船到来的消息告诉他们。

  “妈妈,杂货船来啦,杂货船来啦!”

  “知道啦,这就去。”

  得到这样的答案,说明家里必须要添置一些东西了。幸运的话,跟在大人身后的孩子能用乖巧和吞口水,得到几颗糖果或一把瓜子之类的坚果。

  杂货船的好处,有点像现在的快递员。船上售卖的东西种类不多,但在那时候基本能满足生活所需。大人们日夜劳作,只为换来大米、酱油、盐、油和知足的笑容。

  “幸福号来啦,幸福号来啦!”

  这是我们几个小伙伴的暗号。铃铛声还没响起,我们已用肉眼得知它在缓缓向我们靠近。摇着船桨的还是那个男人。他的旁边坐着一个安静的女人。我们从没听她讲过话。买卖的吆喝全权由男人来做。女人就像船上的风景,用养眼来形容最为恰当,红衣衫穿在她身,长长的马尾辫挂到腰间,莞尔一笑令人温暖。

  男人和船到哪儿,女人也跟着到哪儿,从未落单。这也许是我最早所知的亲密无间的婚姻和爱情。年少时候,对将来多少有些憧憬,特别是对将来的丈夫。虽然无法具体到个体或具体事件,但隐约感觉一部分是甜蜜的味道,是不孤单,是互相照顾。

  小小的船上挨着摆放了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尼龙袋,还有一杆秤。这杆秤似乎是摆设。船主在做买卖时,很少用到。他几乎能用肉眼或手来掂量物品的重量。

  有一次,邻居阿婆拎着一袋米急匆匆回家。我见状紧紧跟在她身后,想探个究竟。原来,阿婆想将米过下称。

  “多了,还是多了。”阿婆的眼里泛着泪光。对她来说,一粒米也是弥足珍贵的。

  那个年代,信任和关爱可以是一个眼神。有时候我们都不说话,却能读懂彼此。

  后来,阿婆还是当面向船主表达了谢意,并把自家种的番薯送给了他。

  我最后一次见到那只船,是一九九五年的冬天。那年冬天特别冷,但幸福河里的水不曾结过冰。

  我从幸福河畔的垟心屋搬到了离鳌江很近很近的江边。家旁边已经有了几家杂货店,风里雨里,它们都开在那里。

  多年以后,我依然怀念那只承载过家家老小酸甜苦辣的杂货船,在鲜活的世界里,我们失去了联络。当我回想起那一幕幕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画面时,记忆的盒子里就会出现它,他和她。

网络编辑:张超霞

杂货船和那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