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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念练川

2021年07月07日 11:38:20 来源:平阳县传媒中心

  薛元 编辑 王秀华

  不知怎的,常常想念练川。

  身边的朋友说:“哈!那是因为你年纪大了,怀旧。”怀旧?的确是原因之一。不过,可怀之“旧”多着呢,为何独独朝暮萦绕,想着练川,念着练川,惦着练川?细细寻思,最牵动我的应该是独具魅力的练川之山、练川之水、练川之田野、练川之袅袅炊烟,特别是练川之水,格外让人魂牵梦萦。

  练川之美,全在于水。练川之水,谁与媲美?

  练者,白绢也;川者,河道也!“练川”二字,意为有河若绢,水平如练。单就地名的意境和韵味来看,恐怕当时在万全一带的地名中很难找得出之二了。比如郑楼,比如宋桥,比如石塘,再比如宋埠,都比不上练川这么有诗意,这么耐人寻味,这么富含想象力。

  练川地处平阳万全平原的中心,北靠郑楼(练川乡曾一度并入郑楼镇),东邻榆垟,西接临区,其南以大山为屏障。据说古时候这里属“万船洋”,即停歇众多渔船的海湾。后来这里成了“万全垟”。真是佩服古人的智慧,改了两个字,用平阳方言读,语音依旧不变,而语意却天壤之别,且呈现了一个历史发展变化的规律,那就是沧海桑田。从“洋”到“垟”,告诉我们,这里已由以渔业经济为主变为以农业经济为主;从“船”到“全”,启迪我们,这里物产丰盛,样样不缺,堪称鱼米之乡。

  我无法获知先民是怎样历经千辛万苦围海造田的,但必须膜拜的是古人为我们留下了极为珍贵的水陆组合的生活栖息地,为我们留下了一个绿色宜居的生态案例。

  我出生于上世纪六十年代。当时,由于我母亲在练川南边的十五殿小学(也称柳垟小学)教书,我从小就随母亲生活在十五殿村。后来,我也在练川中心校当了教师。因此,我对练川十四个行政村都非常熟悉。记忆中的练川,最有资格扛起“绿色宜居”这块金字招牌。上世纪九十年代起,我到温州工作。由于跑的是新闻记者的活,与“湿地”尤其是“三垟湿地”这些好去处有较多的接触。这个时候,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我生活了三十年的地方,就是一片极其宝贵的湿地。之后随着参观过的湿地越来越多,我对万全垟更加敬畏在心。在我心里,无论是规模、环境,还是文化,记忆中的练川都比西溪湿地、三垟湿地不知要胜过多少倍。

  练川全境河道密布,水系发达。其南是平阳主要河道之一的平宋河道:西起昆阳东门街八角桥,东至东海之滨宋埠(今海西),其精华河段流经练川迎学垟、山下池、十五殿、周贵垟等四个行政村。其北紧挨另一条主要河道:从瑞安码道(仙降)起点,经平阳宋桥、郑楼至瑞安林垟阁巷。该河道的支流自然包围了练川的北部,与平宋河道及其支流巧妙合围,成了练川的天然“护乡河”。

  练川无水不成村,无村不绕水。一个村连同一片庄稼地就是一块水中陆地,就是一个洲。有些村含两三个自然村,每个自然村又是一个小洲。如柳垟村就分前岸与后岸及苍西三个自然村,前岸和后岸中间就隔着一条河,而苍西又被一条河隔成东西两部分。周贵垟村有好几个自然村,就是一处处环水之洲,上桥、下桥、浃尾等自然村的名字便是很好的佐证。有些小洲里的一块农田又是一个小小洲。用通俗易懂的话说,每个村其实就是一个岛,岛内有岛,岛外是岛。说练川乡是“百洲之乡”,没半点夸张。练川各个村的地名中大都带个“垟”字,从北至南,依次有周垟、鲍垟、吴垟、叶垟、姜垟、廖垟、柳垟、迎学垟、周贵垟。这里的垟就是水中绿洲,每一片垟都被水包围着,每一个村都是绿水村边合。从曾经的练川政治文化经济中心——林步桥,有水路直达每一个村,很方便,最远的也不需要一小时。在那个年代,这也算得上“一小时交通圈”了。

  河网密布,桥多是最大的特色。练川人的出行,绕不开桥。没桥,每个村都是一座孤岛。曾经的练川乡政府所在地林步桥村,其地标性建筑之一便是村西头大榕树下的石拱桥。据说,村名也与这座桥有关。像十五殿村,四周环水,向西一座桥与迎学垟村相连,向东北一座桥与柳垟衔接,向南一座桥通往山下池村。练川中心学校也是向南向西向北各一座桥。那时候练川的桥,跨度最大的,大概要算十五殿通往山下池的桥。这里的河面就有四五十米宽。跨度最小的,应该是林步桥与后陈之间的一座木板桥。说是桥,其实就一块木板,宽60厘米左右,长2米多。桥多,桥的样式也多。我们小时候就很喜欢一路走着,一路比较桥的不同,连桥板、桥墩、栏杆的多与少、长与短都烂熟于心。大概,这也算是农村孩童的日常科普路。

  练川之水,更美在季节的变化。

  油菜花盛开之际,若划着小船穿行于田边小河,一片片黄灿灿映入眼帘,一阵阵油菜花香扑面而来,不是仙境,胜似仙境。若你正携着伴侣、带着朋友置身于此,除了沉醉,还有什么不会忘却?

  春耕时节,每逢雨后,稻田边沟渠里的水“哗哗”流向河里,形成一道低而窄的瀑布,常常会出现鱼跃龙门的绝美景像:大大小小的鲫鱼冲着下泄之水,接二连三腾空一跃,有的一步到位,顺利跳进田边沟渠扬长而去,有的落回原处,又接着第二次第三次的跳跃,直至成功迁居沟渠水田。练川人说,这是“鲫鱼板呛倒水”。小时候,每逢一阵大雨过后,我们就会带上旧脸盆之类的工具,去田边沟渠捉鱼。程序很简单:取十来米长的一段沟渠,两头用泥各堆一道“拦水坝”,然后用旧脸盆向沟渠外舀水,待到渠水浅到才没脚踝处时,便可见鱼儿游动,紧接着小伙伴们便开始浑水摸鱼。虽然会弄得满身脏泥水,但常常满载而归,大人也不会责怪。运气好的话,偶尔还会收获小鲤鱼。这番童趣,估计其它地方的孩子是很难体会到的。于今日城乡孩童而言,这样“浑水摸鱼”,可能近乎童话了。

  夏天的练川那就更加美不胜收了。别的不说,光是傍晚村庄河边埠头的热腾景象,就够拍十多集的电视专题片了。练川所有的村都搭设好几个河边埠头,大家管它叫“水埠踏头”。“水埠踏头”多用长长的条石砌成台阶状,一级一级向下向外延伸,以方便船靠埠人起岸。每一处“水埠踏头”大多分饮、用两个区域。饮水区域基本用于挑水、淘米等,且多集中清晨这一时段,另一个区域则多用于洗衣、洗澡等。约定俗成,村民都很自觉。傍晚时分,夕阳西下,洗衣的农嫂、戏水的孩童、收工的劳力都云集于此。牵一船收获,涤一天臭汗,洗一身疲惫,无拘无束,那是何等惬意!嘻笑声、骂俏声、吆喝声,无禁无忌,那是何等酣畅!

  不远处的石桥上,稍大一些会潜水的少年站在桥上,纵身一跃,跳入河中,浮上水面时,自下而上沿桥墩一捋,手中已抓着一把螺蛳。一边玩水,一边洗澡,同时还给家里增添一道菜,真可谓一石三鸟,何乐而不为?所以,练川的孩童打小就会游泳,而且大多无师自通,只是会标准蛙泳动作的很少很少,一般都是清一色的狗刨式。

  冬日早晨,初阳缓升,河面上也跟着腾起雾汽,慢慢地弥散开来,笼罩了整个河道和边上田野。此时,有人划船而过,那番景致宛若云中行舟,曼妙无比。有时,雾汽很浓,能见度很差。划船的都很自觉,不约而同放慢船速,划船的或坐在船头的,还会大声吆喝,以相互提醒。小时候,我常常站在河埠头望着河上雾汽傻想:天这么冷,水这么冰,怎么河里不停地冒烟呢?有一次,我把自己观察到的这种景象和这样的疑问写进了老师布置的作文中去,我的小学班主任黄玉如老师批了一个大大的“优”,还把作文读给全班同学听。

  最美的景象,非“腊月捕鱼”莫属。每年腊月开始,每个村都会组织若干次捕鱼活动,为村里人过年添些年货。我们最想看的,就是大网渐渐收拢时,鱼儿不停地竞相跃出水面的那个画面。所以,撒网的船在河里走,我们跟着在岸边跑,为的就是等收网那一刻。分鱼,也很有意思。捕鱼结束,村里人就等着分鱼。这时,村里有威望的长者或是村支书这样的干部便忙碌起来了。先是将捕获的鱼按大小、品种及村里户数大致分成若干份,不用秤称,不用斗量,八九不离十即可;接着就是折一批长短不一的稻秆,一头牢牢攥紧在手心,另一头露出一截;最后,每户派一名代表来抽取稻秆。谁抽中最长的一根,谁就可以先选,居次的,第二个选,以此类推。这叫“拔长头”,很生动的名称。这方法相当于“摸文”,但比“摸文”简便,易操作。最重要的是,村里人都认可,即使自己“拔”得不好,也无怨无悔。因为在大家看来,“拔长头”公平、合理。

  练川之水,滋养哺育了每一个练川人,更给每一个练川孩子添加了无穷的乐趣。这大概就是烙在心坎深处、抹不掉磨不了的童年记忆吧!

  想念练川,也算乡愁。

网络编辑:张超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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