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的位置 : 平阳网  ->  频道中心  ->  文化文学 -> 列表

我的邻居华业都

2021年04月23日 11:21:41 来源:平阳县传媒中心

  潘孝平 编辑 王秀华

  惊闻老华伯离世的噩耗,我最早是从《浙江日报》上获得的。当时该报第一版以“华业都同志逝世”为标题,发布本报讯:“中国共产党优秀党员、忠诚的共产主义战士、老红军、玉环县总工会原主席华业都同志(享受副省长级医疗待遇),因病医治无效,于2010年10月8日9时50分在平阳县逝世,享年98岁。”报载,他于1931年参加地下党革命活动,1936年8月入党,曾任平阳县委警卫大队大队长,浙江省第五军分区平阳县大队大队长,平阳县委执委、人武部部长,洞头县人民法院院长、玉环县总工会主席等职。1981年3月离休。

  

华业都(前排左三)与战友合影

  

  我手里攥着报纸,缤纷往事悄然涌上心头。哦!这些年因工作变动,从老街搬出来,不知不觉间已有十年了。我的老家在水头镇横街,老华伯就住在我家斜对面,两家倚门相望不过二十米光景。从我记事起,一位身材魁梧、慈祥可亲的老者经常在街上进进出出。大人跟我说,他是老华伯。让我新奇的是,整条老街上的人,大家碰到他也都称呼老华伯。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人们的文化生活相当匮乏。那时候,我十岁刚出头,正是爱听故事的年纪。每当昏黄的路灯亮起来了,小伙伴就三三两两来到老华伯家门口,等待他收拾停当出来闲坐,然后央求他讲讲自己亲身经历过的革命故事。老华伯拗不过一帮孩童的软磨硬泡,便打开了话匣子。

  1936年冬天,我们红军游击队在北港地区开展游击活动。那时盘踞在水头街的国民党北港区署有一支130多人的反动军队,伪军在区长楼钟声的带领下,进村入户,到处搜查我们游击队,每轮扑空了,就把怒气发泄到老百姓身上。他们无故鞭打群众,见粮抢粮,肆意纵火烧房子,罪大恶极。眼看着老百姓饱受欺凌,游击队员义愤填膺,决心消灭水头街的伪军。在经过开会商议及对敌情周密侦察和地形排摸之后,1937年1月6日夜晚,天昏地暗,游击队兵分两路,夜袭北港区署。我们游击队和赤卫队共70多人在凤卧乡后堡集合。根据事先部署,陈急冲带领一路战士隐蔽进入老街,由红军战士吴可外从正门诱杀大院门岗。我跟随老海一路从麻车永源堂教堂边出击,在开阔的稻田里匍匐前进300米左右,抵达区署后门墙脚下埋伏。当大院内四处传出“举起手来,投降不杀”的高喊声时,大家知道前门的战士得手了。我们按原定计划,立马抡起大铁锤三两下就砸开区署后门。董启文径直冲进楼钟声卧室,朝屋内连开数枪后,打开手电筒一照,只见楼钟声手里捏着驳壳枪瘫倒在污血里,已经一命呜呼。当时我是陈铁君组建的十六人冲锋队成员之一。我提一把冲锋刀摸黑架在机枪手的脖子上,缴获了一挺机枪,并用缴获的机枪扫射敌人,同时俘虏了一班伪军。说这话的时候,老华伯脸上流露出自豪的神情。

  这一场夜袭战战果辉煌,击毙了“杀人魔王”楼钟声及部分敌军,俘虏了40多个敌人,缴获驳壳枪、机枪、步枪等40多支,手榴弹100多枚,子弹3000多发。这场战斗让十里八乡的老百姓扬眉吐气,同时也沉重地打击了国民党反动派的嚣张气焰。老华伯兴头十足地讲着,我们如痴如醉地听着,不知不觉间夜已深沉,于是,大伙带着一股英雄气回家。

  在往后的日子里,大伙每天晚饭过后,就不约而同地聚集在老华伯的屋檐下,听他讲双吊岗突围战、穹岭头伏击战、晓坑岭战斗、营前战斗……有一天晚上,我们照旧围在老华伯身旁。“老华伯,给大家讲一讲您跟刘英的故事吧。”阿牛摇着老华伯的大腿说。老华伯笑着但不做声。“你就讲讲家里那一件羊皮袄的故事吧。”在一旁的老华婶笑着给我们帮腔。

  老华伯沉思片刻,娓娓道来。那是1938年的一个冬天,寒风刺骨。我和战友颜庆富一同在驻地附近的岭头站岗放哨,刚好省委书记刘英路过,看到我们穿着破旧的单衣单裤,相当心疼。他随即转头返回住处,把自己的羊绒大衣拿出来,然后把一件大衣改为两件羊皮袄,一件送给我,一件送给颜庆富,而他自己却顶着严寒出入。刘书记对我这样的普通战士如此关心爱护,几十年来,让我一直感动不已。后来,这件羊皮袄我一直用心照料着,平常很少舍得穿,至今还珍藏在我的衣柜里呐。每一次看见羊皮袄,就勾起我对刘书记的怀念,他的音容笑貌仿佛就在眼前。说到这儿,我察觉到老华伯的眼角有些湿润了。他的诉说也感染了在场的每个小伙伴。

  1981年6月中旬,时值中国共产党建党六十周年前夕,当时我在平阳二中初三(1)班就读。一天,班主任余式孝老师跟同学们说,要赴凤卧革命老区参加一个大型庆祝活动。“七·一”这天,晴空万里。冠尖新楼那一座当年中共省“一大”会址的四周,人海似潮。面对齐刷刷的镜头,我们在新楼大厅合唱《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这是我平生第一次面对大场面,令我难以忘怀。令我惊喜的是,在冠尖会场上竟遇见老华伯。只见他一身戎装,胸戴红花,跟一帮老同志面朝山岗指指点点,一份胜利的喜悦洋溢在老华伯的脸上。

  人事有代谢,老华伯静静地走了。昨夜梦回横街,老华伯已经离去十一年了,但是我知道,我不会忘记他,我的梦里有这一个为人朴诚、居功不傲、平易近人的老邻居。我还知道,大家都会记住他,记住这一位老红军的本真形象。

网络编辑:张超霞

我的邻居华业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