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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孙衣言次韵其弟《题会文书院》诗碑及其书院楹联

2020年12月11日 15:45:24 来源:平阳县传媒中心

  陈骋 文/摄 编辑 王秀华

  顺溪镇陈少文故居中,孙衣言题会文书院的诗碑比其弟孙锵鸣的要短些,内容有小序,诗中也有小字夹注,值得一读。尤其诗中“伊洛微言持敬始,永嘉先(前)辈读书多”一联,影响深远。

  

  

  孙衣言年轻时曾到过南雁荡山,其《逊学斋诗钞》卷三有《望南雁山》《仙姑岩》两首古诗,前诗题后原注“丙午”,说明系道光二十六年(1846)游南雁的诗作。《孙衣言孙诒让父子年谱》是年三十二岁载:“尝至平阳曹堡,询访宗亲,游南雁荡山。”瑞安举人蔡庆恒有《访仙姑洞,偕琴西同年》诗,他们同行。

  孙衣言《陈少文重筑会文书院,其远祖陈贵一兄弟读书处也,予弟有诗,即用其韵》(此诗题见民国《平阳县志》诗征)诗碑前面的小序说:“少文贤弟重葺会文书院,为乡人士读书之地,其意甚美,平阳之学其再盛乎?予弟止庵老人既为诗以张之,辄用其韵致劝勉焉。”“止庵老人”孙锵鸣诗跋后面的“止园老人”,是孙氏的另一个号,他晚年自号“止庵退叟”,也简称“止庵”。

  孙衣言诗曰:“兄弟同时奋薜萝,北方千里就磨磋。遂为浙学文斯在,(原注:陈贵一、贵叙二先生兄弟四人皆入洛从伊川游,遂为洛学入浙之始。)直到横阳士尚峨。(原注:平阳之学,至元时章清所、史文玑、徐横阳又为朱子之学,皆木钟嫡传也。)伊洛微言持敬始,永嘉先辈读书多。(原注:永嘉先生至乾淳诸老自为一家之学,薛文宪、陈文节、叶文定皆博极群书,通今知古。)荆榛重辟宗风远,莫但比邻听酒歌。(原注:用《曹参传》语)光绪己丑瑞安孙衣言。”此诗碑后落款时间为“光绪己丑”,即其弟孙锵鸣为陈少文书写《题会文书院》诗,以供“上石”的那年(光绪十五年),诗应该之前就已写好。“遂为浙学文斯在”,孙衣言把陈经邦兄弟他们传洛学入平的意义又提升了一层,成为“洛学入浙之始”,是洛学传入浙江省的滥觞。汤肇熙在《至南雁会文书院》诗中也说:“风气曾经开浙学,秀灵应有毓人寰。”元代“平阳之学”有章仕尧(号清所,昆阳镇人)、史伯璿(字文玑,钱仓镇人),明代有徐宏祖(人称“横阳先生”,昆阳镇城东人),他们都研究朱熹,属朱熹、叶适门人陈埴、叶味道所创立的木钟学派。

  

  

  孙衣言诗颈联首句“伊洛微言持敬始”,“敬”字是题中应有之义。“居敬”是宋代理学家倡导的一种修养方法,“自处以敬”。晚清曾国藩在同治十年(1871)手书日课四条示二子中说:“‘敬’之一字,孔门持以教人,春秋士大夫亦常言之,至程朱则千言万语不离此旨。”次句“永嘉先辈读书多”,“永嘉先辈”即原注中的“永嘉先生”,也就是“乾淳诸老”薛季宣(文宪)、陈傅良(文节)、叶适(文定)他们,主要生活在南宋乾道、淳熙年间(1165-1189)。他们都读了很多书,“博极群书,通今知古”,“自为一家之学”,即永嘉学派,又称“事功学派”。全祖望在《亭林先生神道表》(《鲒埼亭集》卷十二)中说:“予观宋乾淳诸老,以经世自命者,莫如薛艮斋,而倪石林继之,叶水心尤精悍。”薛艮斋即薛季宣,叶水心即叶适;倪石林即倪石陵,名朴,浦江人,喜谈兵说剑,耻为无用之学,极受郑伯熊、陈亮的赏识。此诗题中说会文书院是陈经邦兄弟“读书处”,诗序说陈少文重建书院作乡人“读书之地”,至此句“永嘉前辈读书多”,紧紧围绕“读书”二字,前呼后应,全诗浑然一体。瑞安仙岩有陈傅良读书台,平阳萧江镇白云寺也相传是萧振读书处,这些地方都是古人隐居读书之处,以前的人对这些地方是非常景仰的,是人文景观中的亮点。最后一句宕开,其实还是写读书,原注说是化用《汉书·曹参传》中的话:“相舍后园近吏舍,吏舍日饮歌呼……乃反取酒张坐饮,大歌呼与相和。”“莫但比邻听酒歌”,意谓不要让邻居听见书院里学子的“酒歌”,“日饮歌呼”,不成体统,有“业精于勤,荒于嬉”的意思,也就是此诗序所说的“辄用其韵致劝勉焉”,要专心读书,多读书,最好如很多古人三年不窥园,无书不窥。

  孙衣言弟子黄体芳接着次韵和诗,作《题会文书院,用太仆师、止庵二丈原韵》曰:“重来雁荡辟藤萝,想见埙箎互切磋。近与周刘同沆瀣,远如谢马出岷峨。对床佳话后先肖,合璧名章传诵多。我是泰山老弟子,拔茅犹敢发高歌。”

  光绪十八年壬辰(1892),陈少文请孙衣言再为会文书院作一副楹联“以张之”。他就取多年前次韵和其弟《题会文书院》七律诗中自己得意的颈联(第三联)作为会文书院门联:“伊洛微言持敬始;永嘉前辈读书多。”并在对联旁边的空白处写下了这样一句语重心长的劝勉话:“此予为少文作会文阁旧句,今复索书楹帖,窃思为后生说法,无过此二语者,而第二句尤为当头一棒,有志者善自为之。”“会文阁”即会文书院。孙衣言意犹未尽,特别拈出第二句“永嘉前辈读书多”,可谓给后生“当头一棒”。“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有志者当如南宋乾淳时永嘉诸位先生那样“博极群书,通今知古”,这也是作为近代永嘉学派传人的孙衣言自己真实的写照。此句碑刻上原为“永嘉先辈读书多”,而楹联为“永嘉前辈读书多”,“先辈”“前辈”,有一个字不一样。孙衣言《逊学斋诗续钞》卷五有《陈秀才承绂重筑会文书院,其远祖陈贵一兄弟读书处也,予弟有诗,即用其韵》诗,小字夹注详略有所不同,如“直到横阳士尚峨”后面小字夹注“平阳之学”与“至元而章清所”之间增补了一句:“徐忠文公自为一家。”徐谊谥忠文。

  “伊洛微言持敬始;永嘉前辈读书多。”这副会文书院的楹联,就像孙衣言在瑞安为自己创办的诒善祠塾所撰写的“务求知古如君举;尤喜能文似水心”楹联那样劲气直达、峭劲矫健、脍炙人口,从而起到了号召后学取法乎永嘉学派的巨大作用。孙衣言题写会文书院的整首诗,或许大家都已记不全,只有这两句作为楹联而为人们所吟诵膜拜,成为后学修身治学的圭臬,这或许是“诗眼”魅力之所在。

  

  

  民国时期平阳诗坛“南孩北珍”分别指南港诗人陈天孩、北港诗人苏尚珍,前者介绍苏尚珍说:“君卒业于省立第十师范学校,与余为同学,旋归主南雁山会文书院。”可见苏尚珍曾任会文书院山长。当年会文书院图书馆(馆长陈玉泉)藏书非常丰富,据著名诗人郑经生《我怀雁荡》一书记载,古今中外名著都有,他寢馈其中,博览群书,从而成为从会文书院走出来的一位著名诗人。文史哲大家苏渊雷教授也曾在会文书院里读过书,他在《仰霁亭碑记》中有生动的描写:“尚忆年十三,就读南雁会文书院时,一夕风雨甚,聆张汉杰师灯下朗诵霁山诗‘水到兰亭转呜咽,不知真帖落谁家’之句,声泪俱下。余亦凄其兴感,不能自已。此情此景,迄今六十有六年,犹历历在目也。”可以想象他们当年在会文书院读书时,每日经过书院大门,应该受到了孙衣言“伊洛微言持敬始;永嘉前辈读书多”楹联的鼓舞。

  风云际会,到了近现代,“平阳之学”另辟新境,蔚为大观,有启蒙思想家宋恕、教育家刘绍宽、“中国新闻界的孔子”马星野、棋王谢侠逊、数学家苏步青等,大师辈出。

网络编辑:雷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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