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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考陆游梅花诗 平阳驿舍在前仓——亦论《平阳驿舍梅花》创作地

2019年02月18日 14:36:18 来源:平阳新闻网

  陈彤

  

钱仓老街西门

  

  南宋高宗绍兴二十八年(1158)冬,青年诗人陆游从家乡山阴(今绍兴)出发,赴任福州宁德县主簿。途中,他曾在温州江心屿留宿,然后南渡瑞安江来到平阳。在平阳驿舍,他赋成了一首《平阳驿舍梅花》。诗云:

  江路轻阴未成雨,梅花欲过半沾泥。远来不负东皇意,一绝清诗手自题。

  对于此诗标题所称的“平阳”,于北山所著《陆游年谱》与钱仲联《剑南诗稿校注》均已明确为南宋温州平阳县,学术界对此并无争议。而标题所云“平阳驿舍”,应是宋代平阳县的前仓驿。

  一、宋代平阳仅有前仓、泗洲(松山)二驿

  宋代之前,平阳无设驿记载。入宋以后,平阳始设前仓、泗洲二驿。南宋《淳熙三山志?卷五?驿铺》载:“桐山驿(去泗洲驿二十五里。今废,只憩栖林院)、骆驼岭、平阳(二十里泗洲院)。”明代温州学者姜准所著《岐海琐谈》三五○条记:“宋温州在城曰待贤驿、来远驿;宜春门外、华盖山下曰容成驿。……瑞安县曰来安驿。平阳曰前仓驿、松山驿,皆自浙入闽之道也。”以上两条史料,清晰地记载了宋代平阳县的设驿情况。其中泗洲驿与松山驿,实为同一驿舍。乾隆《平阳县志?卷九?秩祀》曰:“泗洲禅院,在松山。”而《淳熙三山志》成书于孝宗淳熙九年(1182),《岐海琐谈》成书于明代中后期。据此可知,泗洲驿俗称松山驿,后省为泗洲院;而前仓驿在整个宋代一直存在。除此之外,平阳更无第三驿的记载。

  对照陆游诗中“江路轻阴”、“梅花欲过”两句,可以进一步排除陆游入住泗洲驿的可能性。前仓驿地处鳌江边上,至今留有梅浦、梅岙等地名。而泗洲驿所在之处,有溪而无江。陆游所云“平阳驿舍”,前仓驿是最为符合条件的。

  有宋一代,在驿馆之外另创递铺。但驿递分设,两者职责各有所重。驿为馆舍,负责招待过往官员、使客;递为邮传,负责传递官方文书。对路远驿少的驿道,为补驿之不足,采取寺院辟舍、以待过客的办法。在驿道之外的交通线上,则另设公使库。《挥尘后录》载:“置公使库,使遇过客,必馆供馈,欲使人无旅寓之叹。”而平阳有驿道过境,并设有驿舍,不在以上各种特例范围。陆游诗中的“平阳驿舍”,既非递铺,更非公使库。

  陆游诗中的“平阳驿舍”概念,与前仓驿没有构成排斥关系,称“前仓驿”为“平阳驿舍”毫无矛盾。若泗洲驿(松山驿)已省,则“前仓驿”更是唯一的“平阳驿舍”了。在这个方面,《淳熙三山志》《岐海琐谈》是可以与陆游《平阳驿舍梅花》相互印证的。

  入元以后,前仓驿被撤除。撤驿理由是“地处偏僻,上司罕临”。此后元明清三代,平阳再无驿站。

  二、陆游不可能下榻证真公馆,驿舍亦不可能在上横江边

  有一种说法,认为陆游所说的“平阳驿舍”是平阳县城的证真公馆。但此说并无宋代驿传史料支持,亦无地方文史可证其建于宋代,因而并不可靠。

  民国《平阳县志》卷六《建置志二》载:“证真公馆,在证真寺西,后为周诚德祠。”该志卷四五《神教志一》载:“枢密周侯祠,在证真寺西隅。龙凤九年建,祀周诚德。”此两则史料只能说明证真公馆建于龙凤九年之前。龙凤九年,即元至正二十三年(1363),距宋亡尚有84年,距陆游来平更有205年,根本不能证明证真公馆建于宋代,或建于陆游来平之前。

  对于公馆的功能,明代项乔所撰《新建平阳水头公馆碑记》确有所言:“水头旧有铺曰象口,岁久倾圯,官使无憩息之所,皆舍于乡民许廷器,于兹有年矣。来者驺从散处许之别室,廷器宰割供具疲于奔命,予为苦之。……乃相旧铺址,捐俸构以新要。廷器领其事,鸠工简材,始于丁未季冬,讫戊申孟春。……其楣曰公馆。”但公馆普遍是作为会所而存在的,水头公馆偶兼馆驿部分功能,并不代表所有公馆均作馆驿使用。在《淳熙三山志》《岐海琐谈》已经明确平阳仅设二驿、证真公馆并无明确史料支持的情况下,证真公馆是成不了“平阳驿舍”的。

  另有一种说法,认为陆游所写的“平阳驿舍”位于县城。而诗中所云“江路”,就在上横江边。

  所谓上横江,指古代平阳万全平原中西部的一条纵贯南北、直通飞云江的自然河。但上横江仅存在于晋唐以前,后因江流被截渐成内河。两宋以降,此江已无。有宋一代的平阳文献,亦未见关于上横江的任何记载。宋代宋之才的《沙塘陡门记》和徐谊的《重修沙塘陡门记》,能从另一角度证明这一结论。

  宋之才《沙塘陡门记》曰:“万全,平阳之近乡,北枕瑞安,村落连亘,水之源于山者八十有四支,分泒散灌民田四千顷,先是走潦惟沙塘一埭。”徐谊《重修沙塘陡门记》亦云:“平阳、瑞安治相望三十里。其三乡,西南负山,东北遵海,为田四十万亩。上蓄泉流,下捍潮卤,有沙塘为之城垒;储其不足,泄其有余,有陡门为之襟喉。”沙塘陡门建成后,“排泄平瑞三乡八十四支山流之水”,哪里还有什么上横江?若另有上横江可供泄洪,宋之才、徐谊岂能如此撰文?碑文若有虚假,时人定有异议。

  三、骑马还是坐船,县令有无作陪

  关于陆游《平阳驿舍梅花》一诗,还有两个问题需要明确。

  一是陆游来平,究竟是从驿道过来,还是从塘河坐船过来。

  从种种迹象来看,水路过来可能性更大。通过对平阳北塘河和北门干路的历史研究,发现在南宋淳熙十二年(1185)之前,平阳县城北门干路还是一条土塘。晋代时,横阳县始依泻河疏浚开凿北塘河。南北朝时,北塘河渐全线贯通。唐贞元年间(785-805),温州刺史路应主持建造北塘河两岸土塘。塘成,“得上田,除水害”。五代至北宋间,土塘渐圮。南宋绍兴年间(1131—1162),乡人徐几“倡筑铺石,功未就”。淳熙十二年(1185),知澧州蔡必胜守制在乡,倡议“以石更造”北塘河堤。土塘铺石后,北塘河石板路被称为北门干路。

  据此可知,陆游来平之时,北塘河岸的土塘应是既窄又滑的,不适宜车马行进。所以,陆游坐船来平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二是平阳县令有无前来驿舍陪同陆游。

  《历代名人与温州》书中,称陆游来平之时,平阳县令卢炎曾赴驿舍宴请陆游,其依据应是“远来不负东皇意”诗句。但诗中“东皇”,决不能等同于县令。县令有无作陪,应该没有依据。另外,陆游来平之时,平阳县令是邓鸴。邓鸴,又作邓觉、邓鸾,南宋初期南剑州沙县人。绍兴年间(1131-1162),历任汀州教授、知永平县。绍兴二十七年,知平阳县,时官宣教郎(从八品)。

  陆游《平阳驿舍梅花》一诗,给平阳历史留下了千古美谈。对诗中所言“平阳驿舍”究竟在今何地,应遵循“论从史出”的基本原则展开研究。在现有史料《淳熙三山志》《岐海琐谈》明确指向前仓驿的情况下,如果没有发现新的史料进行补充修正或可资改变观点,那就需要维护现有史料的应有地位。

  

 

  

《陆游年谱》关于陆游来平记载

  

乾隆《平阳县志》关于泗洲禅院的记载

  

《岐海琐谈》书影

  

《淳熙三山志》书影

  

网络编辑:谢天涯

细考陆游梅花诗 平阳驿舍在前仓——亦论《平阳驿舍梅花》创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