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泽健
2009年秋天,台湾著名作家林清玄先生来平阳,曾写过几句话:“日日禅定镜,时时般若花,处处清凉水,夜夜琉璃月。”当初并没有细问多想,如今再看,不免感叹一番。
文学是什么?林先生题写的镜花水月,难道说就是他给出的答案。
收到海乐的散文诗集《镜与花》,还未细读,竟引起我极大的兴趣。她的自序《星夜,理想在远方》,不但是一篇优美的散文诗,更是她的写作宣言。文中充满了对理想、对文学的孜孜追求。“做一个内心明朗的人”,这正是散文诗写作者必备的素养。
全书122篇散文诗,蔚为大观,汇聚了海乐在散文诗这一领域写作上的探索和成果。
梦,是其最为钟情的单词
仅仅阅读海乐散文诗集的目录就是一种享受。从诗题可以看出,海乐特别关注自然风光,心绪流萤,社会百态,而这些关注又充满了诸多感性、理性与灵性的纠缠。她的散文诗中很多篇涉及到了“梦”,比如《一世繁华一世梦》《午夜,梦没有翅膀》《廊亭清梦》《梦里面的世界》《梦的路口》《江南有雨入梦来》《醉梦仙霖》等。梦,是诗歌最为钟情的单词。李白有“梦游天姥吟留别”,苏轼有“夜来幽梦忽还乡”,李清照有“仿佛梦魂归帝所,闻天语,殷勤问我归何处”……海乐诗中的梦正是传统文学的延续,古典诗意的继承。
海乐诗中的梦,不悲观,不懈怠。
“院落里不畏严寒的腊梅花,你读懂了整个冬天,奋力奏响春的乐章。”
——《一世繁华一世梦》
“没有梦,是可怜的。”
——《午夜,梦没有翅膀》
这些句子有着诗的灵气,又耐人寻味,可以看出海乐对文学之梦的坚守,一直向前的恒心耐心。也是她对散文诗这一文学门类思考的结晶。
一个成熟的写作者,总会有独自习惯的语言表达方式,有着独特视野下对万事万物的关注发现,这就是文学的意境,诗歌的情结。这个世界深藏的秘密,只能被写作者所窥见。
遵从内心,向着理想写作
海乐从初中时爱上写作,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程度。这种爱好与执着,表现在她的散文诗中,化为了写作的源泉、动力。
“站在冬的路口,心中充满无尽的徘徊与期许,秘密是开满铅字的小花……”
——《闲庭信步,淡墨馨香》
这朵“小花”,何其巧妙的用词。她胆怯、徘徊、娇羞,但有着某种艳丽与骄傲。她始终开放着,释放出淡淡的清香。这不正如那个“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的女孩。
散文诗表情达意,海乐的作品总有一份感伤。尤其是每每触及自己喜爱的文学,总成了一道难以迈过的坎。
“而我只想和宋词里的那位女子相依,做水中望月的歌者……”
——《这个夏天,一朵寒梅滋生忧伤》
成长是一种痛。是自我审视,自我疗伤的过程。作茧自缚还是破茧成蝶成为人生的分水岭。在漫长的写作中,海乐始终保持一份清醒,这是可贵的。
“挥霍文字是痛苦的,就像一份遗失的感情。”
——《突然发觉天空也疲惫》
“曾几何时,文字已不再是简单的文字,它灌满了我灵魂般的思想。”
——《超越自我》
花花世界,熙熙攘攘,纯文学被束之高阁。唯有文学的信徒们,才能一直坚持走下去。游走于词语的边缘,那是一种惊心动魄的旅行。
镜中花,其实是诗中的画
苏轼评论唐代王维的作品中指出:“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
诗中有画,可谓文学欣赏与写作的法宝。海乐深谙此道。
在她诗集的封底上,有这样的短句:
一盏灯幻灭
另一盏开启
那朵蓝,谷底勃发
海的光景
从此深远……
——《蓝,深蓝》
海乐用词语,用镜头营造出了一个大海的画面,如同电影胶片一样闪过。给读者留下了欲罢不能的强烈冲击感。
这首《镜与花》,值得一提。一般来说,用做书名的某一篇,必定是作者最为用心的。这章散文诗共五节,文字不多,但信息量很大。“你轻轻地在河岸上,眼眶里缀满一棵树的晶莹。你抬起头那一片星火燎原”(第一节);“她带着我飞翔的灵魂翻山越岭,她在城市睡了,同时又清醒了。鱼,不会游泳”(第五节)。
这首写个人情绪的散文诗,可以说含蓄至极,甚至到了晦涩的地步。我想,照亮人生的这面镜子,不论是虚无还是真相,但毕竟还是有花朵的陪伴。“有镜有花,方为人生。”(汪其飞评)诗的结语,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鱼,不会游泳。”回到具体的物象,让读者再次陷入思想的巨大黑洞里。这其中有着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风是没有骨头的,你摇动的扇子
使风有了骨头
水是没有骨头的,你留下的影子
使水有了骨头”
——洪烛《桃花扇》
诗,是有力量的。她带我们去看风景,读人生;还能带我们找回隐藏着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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