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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08月24日 10:50:28 来源:平阳新闻网

  讲述人:杨常对中共平阳县委宣传部网信办干事

  阳光正好,陪母亲一起去外婆家。

  从家里出发的时候,已经接近9点。如果不是母亲的一再催促,相比于在车里享受冬日的暖阳,我更愿意躺在被窝里,毕竟难得有一个可以睡懒觉的周末。

  从怀溪到山门的路,虽然只是双向两车道,但对于乡村来说,过路的车辆和行人都十分稀少,已然宽绰有余。整洁的水泥路两旁,一边是青山,一边是溪谷,触目所及,既有南方常绿的乔木,也有深冬才会凋零的红枫,赏心悦目。摇下车窗,芬芳的空气扑面而来,让人心里巴巴地期望,这条路能否更长一些。“真快啊,都已经到山门了。”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母亲,兴奋地开口了,“以前,我和你老爸回外婆家,为了到山门赶车,要一路走,都是半夜就要出门的。”

  “奶奶,你们干嘛不坐车啊?”儿子坐在后座,听了感兴趣,问道。

  “那时候哪有车坐啊?只有到山门才有车,一天还只有一班车,所以要很早就出来。那时候我和你爷爷,带着你大姑姑、二姑姑、大伯,背的背,抱的抱,还要挑行李,一家人半夜就‘唏嗦唏嗦’走到山门。到了山门,天都还没有亮。”

  “天没亮有车坐吗?”

  “没有车坐,要等。到了车站,我们就敲售票的窗口,里面的人说‘干嘛啊,这么早,车还没呢,先等等啊’。然后我们就等,一家人在车站里坐着。黑乎乎的,风呼呼地灌进来,那时候天可冷了。有一次,卖票的人真好,给我们点了一根蜡烛,就暖和多了。”

  “奶奶你们真傻,干嘛这么早出来啊?”

  “没办法啊,从来都是人等车,哪里有车等人的。像你们这些懒虫啊,明知道要出门,还半天不起床。”

  说起黑夜,在我的印象里,外婆家是和夜连在一起的。因为外婆家在苍南,跨县行程,在以前是了不得的事情,不是出发的时候,天是黑的,就是到达的时候,天是黑的。记得印象最深的一次,车在半路坏了,到外婆家镇上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从镇上走过去还有很远一段路,幸亏遇到了一熟人,一路把我背过去……

  “匹匹快看,有火车啊,那么长。”车行到岱口桥的时候,一辆动车刚好开过。虽然平日里动车见过也坐过,但是看到动车开过,母亲还是有些小激动。

  “匹匹,现在桥真多啊,这里一座,那里一座。以前一座桥也没有,去你‘外婆太’家,要绕道鳌江,坐渡轮到龙港转车。那时候还不叫龙港,叫‘方岩下’呢。到了龙港,当天的车就没得坐了,要在那里住一夜。过年的时候,一家家旅社都住满了人,常常就没地方住啊。有一年,我和你爷爷,就找来找去,找来找去,最后找到一户人家,勉强同意让我们睡在地上。后来,这个‘主人家’也很好,说‘你们带孩子不方便啊,给你们腾张床吧’。于是,我们就有床睡啦。”

  “其实,去‘外婆太’家,一天也是到得了的。就是那时候车太少了,一天只有一班,赶得上这班车,就赶不上那班车了。我们山门这边车坐过来,到龙港就赶不上车了,时间都是这么浪费掉的。”

  车开了一路,母亲讲了一路,我有点担心,要她休息一下。母亲晕车,是我童年的又一大记忆。每次和母亲坐车,一到下车时,她就要紧走几步,跑到路旁的角落,然后“呕呕呕”,翻山倒海,直到把黄胆水吐出来为止。

  小时候我以为晕车是天生的,因为自己就从来不晕车,但是随着年岁渐长,我知道,晕车其实和一个人的身体状态、健康程度、乘车环境有很大的关系。一个终日操劳、难求温饱的农村妇女,携家带口,挤在行驶在盘山路上颠簸不断的车里,想要不晕车都很难。也正因为这个关系,凡是外出时有母亲同车,必定让她坐在副驾驶位。

  母亲笑笑说:“没事没事,近几年晕车好多了。”话虽这么说,她毕竟慢慢安静了下去,过一会看她,已经睡着了。

  儿子见没故事听,慢慢地也在后座上睡着了。如果他没睡着,接下来的故事其实我也可以讲,因为母亲关于回娘家的故事,已经听过太多遍,耳熟能详。比如有一段“保留曲目”:从外婆家回来时,为了到矾山坐车,需要外公家全家总动员相送,半夜起床爬一条30里山岭的故事。

  母亲的絮絮叨叨,或许在一些人眼里很烦,在我却觉得有时给人提供了不一样的视角。当出门堵车时,当找不到停车位或被贴了罚单时,当由于安保加强不得不提早一些时间到车站时,忍不住想抱怨,但透过母亲的目光,心里就有不同的感受。冯梦龙说,眼孔浅时无大量。或许母亲自己并没有意识到,然而事实上,她的眼光比我深,因为历史赋予了她“纵向的目光”。

  11点多,我把车开到了外婆家门口,晒着太阳的她,看到我们,开心极了,“妞(闽南语),这么快就到了呀,来,刚好吃午饭。”

网络编辑:周昌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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