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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一个叫修文的地方

2018年07月18日 10:43:24 来源:平阳新闻网

  应辉景

  十五年了,这个叫修文的地方一直深深地印刻在我的记忆中。十五年了,关于这座小城的轮廓总是越来越清晰,就像越过破晓的曙光,爬过时间的地平线,然后慢慢地长成怀念的藤蔓。

  此刻,我窝在南方的一隅,一切尚好。

  2003年的春夏之交,一场名叫“非典”的疫情肆虐袭击南北。六月初的某一天,我、君、慧,我们仨拉着笨重的行李,从南昌出发,开始我们的暑期社会实践之行。

  在火车上,似乎所有人的脸上都多了一层防护装备,不管有没有作用,或许这才是时尚的装扮。相比之下,眼睛这器官就相对自然会突出,以便窥见更多的世界。摇晃杯中那黄褐色的液体,吞咽下的是一抹淡淡的踏实。这两样事物,一个叫口罩,一个叫板蓝根。在很多人的记忆里,这两样普通的事物有着非凡的魔力,涂抹着丰富的心理色彩。

  或许,心安就是最大的幸福。

  近二十个小时的车程,也是我迄今为止坐过火车最长的时间。一路上,所有的旅客都像尚未长大的孩子,平均两小时就要量一下体温,当乘务员挨个进行工作时,我们总是轻轻撩着额前几缕疲倦的发丝,端正坐姿,平息静心,似乎要迎接一场隆重的仪式。很多时候,我数次想起,脑际总是闪过一个意念,当时的胆子真大,年轻真好!

  绿皮火车哐当哐当地跑着,经过湖南、广西等境地。初夏的阳光洒在疾驰的车窗边,落下斑驳的影子,明秀的桂林风光,旖旎的南国田园风光,沿途的风景好似一轴曼妙的山水画。一缕坐上火车去远方的梦幻美感,在心底骄傲地滋长。

  生命的旅程,不管走多远,总有一朵悄悄绽放的时光,轻轻熨帖遇见的温暖。

  次日,我们抵达享有“林城”美誉的贵阳,这一天为农历五月初五端午节。第三天上午,我们坐了约两小时的公交车程,来到此行的目的地——修文。经过好心人的介绍,我们仨最后在县城中心的一户人家“定居”。当得知我们是远道而来的学生一族,热情好客的主人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晚餐招待我们,让我们倍感温暖。主人微胖善良,很是健谈,儿子刚刚结束完高考,这也仿佛让他们松了口气。孩子呢?反倒有些腼腆,吃完饭就匆匆回房看电视去了。

  淡淡的槐花清香,隐隐飘散在这块神奇的土地上,悠久的历史和凝重的文化赋予了它一个耐人寻味的名字。位于黔中腹地的小城,山川秀丽,玲珑别致。小城很小,却很有情怀。干净的街道,没有喧嚣,没有熙攘的人群,更没有大都市的行色匆匆。时至盛夏,空气中却略带几分清新的凉意,这与南方夏天的火热拼劲似乎要拉开一段长长的距离。身上所有细胞,在这海拔近千米的小城上空,慢慢苏醒游走。

  据说,明朝武宗正德元年(公元1506年),王守仁官居兵部主事,因抗章上疏触怒宦官刘瑾,被贬谪为龙场驿丞,1508年来到这里。于是,贵州高原上就升腾起一颗耀眼的明星。从此,中国哲学史上永远留下了龙场这个不朽的名字。匆匆500年,“龙场悟道”的文化瑰宝仍被国人追随研究,名扬海外,生生不息。

  王阳明初到龙场时,没有房子居住,就粗糙搭建一间茅屋避风挡雨。他和仆人一起上山打柴,挑水做饭,采蕨菜佐食,生活艰辛困苦。但是,生活条件困难还在其次,精神上的打击更是严重。官场和同乡的多重打击,令他伤痕累累。而当地没有接受过任何圣贤教化的“夷民”,却给了他很多无私的帮助,他们给王阳明送来柴米油盐等日常所需,暂维持生计。后来又自发为他在山上盖了一座房子,所有的一切让他感到官场的势利与险恶,“良知”的可贵,在他心底点燃了温暖的烛火。所有的一切,开启了一段重新思考人生乃至新的人生哲学。

  修文的周末,别有一番意思。不管晴天下雨,这“赶场”的事儿,总能吸引四方民众。一大早,苗族的姑娘们就背着竹篓,兴致勃勃地穿行在热闹的人群中,欢快的民族音乐,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不绝于耳。瓜子、花生、绣花鞋垫、银器……琳琅满目,应接不暇。中午时分,乡民们背着满满的一篓“战利品”,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这些物资足够可以满足他们近一周的生活所需。当然,我们几个女孩也喜欢凑热闹,走走看看,很是惬意。其中,一种叫李子的水果,备受青睐。一次,我们仨一边挑着李子,一边跟兜售的老人闲聊。老人为苗族村民,一口浓重的地方口音。她说,她所居住的村寨挨家挨户都种植李子树,一到成熟的季节,满大山都是李子。李子分量重,背着一篓的李子上城,够呛。反正都是自己种的,就便宜卖了。有时迫于无奈,就只好提供给家畜当辅料。

  一整个夏天,红红的李子成了我们每周“赶场”的舌尖美味。个大匀称,肉质饱满,色泽乌紫的,多为完全成熟;果皮青绿,手感微硬的,则味略带酸涩。香甜多汁的李子,散发出阵阵诱人的香味。去年暑期,我在云南旅游的时候,看到少数民族姑娘手上的新鲜时令水果,恰好李子的身影闯入眼帘,似有故友重逢之感。

  “《贵州都市报》!《贵州都市报》!”在修文,很多个清晨的画面,这样的叫喊声深深地震撼着我,感染着我。童稚的叫喊声在耳畔响起,好似一滴晶莹的露珠静静地滴落在六月的莲叶上。看着一个个弱小的身躯,追赶在风里雨里,很不是滋味。他们很聪明,很可爱,一小捆报纸抱在身,有时会下滑,他们就努力地去学会抱紧。一个小男孩,自从我第一天买了他的报纸,第二天开始就每天准点出现在我的暂居地,而我一手接过报纸,一手递给他五毛钱的时候,他便很快就跑走了,与他一起卖报的小伙伴眼角总是流露出深深的羡慕之情。有时,尚未下楼开门,他就机灵地把报纸塞进门底的缝隙。我想,他肯定会暗暗惊喜,他碰到了一位固定的顾客,但是在简短的两个多月后,因为离开,再也没有买他的报纸。

  后来,当我的儿子跟他们一般大小的时候,我给他讲当年男童卖报的故事,以及关于生存的细节。

  修文,就这样锁定在我的记忆中,长成了一枚永恒的怀念。

网络编辑:谢天涯

怀念一个叫修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