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平

　　2010年春节的爆竹炸响时，我们在省城医院。高考临近，远在杭城的我焦虑万分。一直认为女儿的努力和智慧是无可挑剔的，要是输在冲刺的体力上那就太不值得了。关键时刻没有父母在身边，女儿的承受能力远远超出了我的担忧。靠电话了解她的学习状况及时交流，不知不觉高考已迫在眉睫。正月初八，打点行装归心似箭。见到女儿，消瘦的脸颊让我心疼得说不出话来。

　　征得她同意，每天晚上在晚自修第二节下课课间，我给她送夜宵。家离县城中学有一段距离，她不希望我为了她辛苦奔波着。其实我的目的很简单，希望在这有限的时间里可以跟她有更多的交流，不能让她承受来自家庭的心理负担，每天十分钟的课间时间给她补充营养的同时，及时了解她的学习状态。

　　她一边吃着点心一边跟我聊天：“妈妈，要是考不好怎么办？”“努力了考不好也不后悔了。”我知道她在想什么，她觉得从小到大父母的期望和严厉，她都应该在高考中考出好成绩来回报父母。她喋喋不休地跟我说着话：“妈妈，我害怕高考。”“高考就跟平时考试一样，能考就考，大不了读二本。”轻松的谈话中总可以听到她的笑声，然后挥手告别。

　　家长会上，老师特意给我们拿来了女儿写给父母的信，信中道出了对高考的迷惘、忧虑、努力的方向以及对父母深深的爱。满满三页，未读完泪已湿了信纸。她的父亲告诉她只要努力过，不管结果如何，都没有什么可遗憾的。

　　临近高考，紧张情绪显露无遗。相对于上课时的课业轻松并没有让这些上进的学子们放松。“妈妈，我发烧了。”一个电话我把她接回了家，在家休息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回校。中午，又一个电话：“妈妈，我要回家，头疼得书都看不下去了。”我跟他爸在家里急得团团转，离高考只有几天时间了，关键时刻可千万不能出状况。

　　回到家，女儿饭也不吃就钻进被窝，一摸额头烫得吓人。我故做镇静：“妈妈带你去看医生，没事的，感冒很快就能好。”孩子她爸也在一旁安慰着：“没关系的，别担心，还有几天时间呢。”掀开被子才发现孩子并没有睡觉，眼角满是泪水。吃过饭去了诊所，体温39度5，挂了三天的吊针体温恢复正常，精神不错就返校了。

　　说好高考期间不去学校，不打电话，不问考试情况，直到高考结束再去学校接她回家。或许母女连心，总感觉有些不安，还是踏上了去县城的车。考场清场后进入校园，女儿看见我快速地跑出教室，抱着我的肩膀泣不成声。她的声音很低：“数学我没考好，题都没做完。”“是你没考好，还是大家都没考好？”“大家都考不好。”“那哭什么，你都考不出来，别人也未必能考出来。”见我如是说，她破涕为笑，然后让我陪她去学校草坪上坐会。

　　吃着我给她带的红烧鳝鱼片，她又还原了本来的面目，开始跟我说考题：难到心里没丝毫的底，做的题都不知道对错，整个思维都是乱糟糟的。这个时候我是她最忠实的听众，她说：“妈妈，今年的理科试卷比03年还难，老师都骂变态呢。”我说高考不是唯一的出路，路在自己的脚下。她说一直睡不着觉，其实这再正常不过了，要是真睡得很香，也就不是她了。交代她考完一科扔一科，睡不着就闭目养神，要有最佳的精神状态应考，要相信自己的能力。大道理讲得差不多了，我也告辞出了校门。

　　第二天中午，女儿在电话里说话声音都有些颤抖。她告诉我理综试卷比数学试卷更难。有监考老师事后说，很多考生数学五大题三题交白卷的不计其数，没学过奥数的学生估计好不到哪去。更有家长在校门口等车时说，晚上老师们不得安睡了，昨晚就一直巡夜，怕有人出意外。

　　我叫上孩子她爸一起去学校看看，陪孩子说说话，还有半天的考试就完成任务了。这个时候的女儿是绝对放松的，我们一家子坐在草坪上，天空很蓝，周围的鸟在飞翔。她说语文和英语不难，应该问题不大，估计明天的自选模块也会很难。看着孩子的状态不错，心里的担心也就消失了。

　　第三天中午去学校接孩子回家。教室里一片狼籍，地上的复习提纲足足有半尺高，老师正指挥学生在清理。外面下着暴雨，女儿把整理好的书本叠放在书桌上，我让她把工具书拿走，其他的全部放弃。女儿很无奈地说：“妈妈，要是回来重读呢，书还是留着吧。”“好不容易跨出了高中校门，不再回来受累了。”我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句。

　　接着就是等待发榜的日子。女儿告诉我们估分的结果是612分，乐观的估算，一本上线是绝对没问题了。到了查分的日子，一早就期待着，中午传来消息说一本线在551分。到了晚上十一点，我们一家三口端坐在电脑前，等到可以查分了，心情别提有多复杂。她握鼠标的手指灵活地游移着，网上还不能查。她又用手机发短信，这时我注意到她的手有些颤抖，短信回复分科成绩，然后叠加看到了605分。她打电话查分确认了高考分数605分。

　　我们终于松了口气，虽然分数没比预料的高，但已经很满意了，高出一本线54分。女儿说没有发挥出正常的水平，我说够了，努力过了不后悔了。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找个好学校，然后把自己扔进去。一件大事尘埃落定。拿到浙江大学提前批的录取通知书时，一家人沉默了一整天，内心都有说不出来的感受。等待她的将会是一条怎样的路？就看她怎么走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