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平

　　二十多年前，一群天真无邪的同窗好友结伴顺溪游，权当是一场同学会在顺溪桥头举行。顺溪并不大，兜兜转转走走停停间又回到了原位。顺着潺潺的溪流，随处一站，乡风习习，欢快奔流的溪水撒着欢儿在脚边流淌。清澈的溪流随处可见，连藏在石头底下的小鱼小虾都看得清清楚楚。我们折一叶纸船，放进溪水中，飘飘荡荡的小船顺着溪流带着希望带着美好流向远方。无论我走向哪里，都走不出这一段梦幻的时光。

　　小溪静静地流淌在我生命中最快乐的时光里，为我带来最美好的回忆。这样的回忆，常常使我希望时光可以倒转，让我重新走回年轻的岁月，重拾一段快乐。

　　那时刚结婚不久，工作特别忙，没来得及去拍婚纱照，然而站在溪水间的合影留念，却成了我们结婚的纪念照。穿着高跟鞋，踩在光滑的鹅卵石中，脚下溪水流淌，活力飞扬的我们欢笑着让顺溪的青山绿水定格了永不褪色的青春。此后多少年再也没有去过顺溪这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偶而在同学聚会时才会一起回忆那些欢笑的瞬间，怀念着流逝的青春，似乎又一次回到顺溪的山水之间，感受顺溪清凉的风、悠悠的溪水欢唱声，以及我们嘻闹声合成的一支欢快交响乐奏出的青春的旋律。那是一段青春岁月里无法磨灭的痕迹。

　　空谷回响着潺潺流淌在山间的溪流声，站在顺溪水库的宏伟建筑前，奔涌而下的水浪溅起的瞬间，我不由得思绪飞扬。我曾经又一次和儿时伙伴相约来到顺溪，只因为贪玩，像一只飞出笼子的小鸟，呼吸着山林里清新的空气，张扬着双翅，还没来得及抖落一身的沉闷，就接到了父亲的电话。一天要来我家几趟才放心的父亲电话里告诉我，我家门窗紧闭，家人在不知去向。我心里不由得一阵慌乱，往家里打了几十个电话、手机，都无人接听，我扔下儿时玩伴独自坐车回家。紧赶慢赶回到家，家门没锁，我一进门就喊他，没回应。他躺在卧室冰凉的地上，不省人事，吓得我魂飞魄散，边哭边把他扶上床。这让我免不了挨了母亲一顿训，母亲对我说：“别再出去玩了，守着家吧。”我默默地让泪珠从眼眶里跳出来，一颗颗掉下碎了满地。

　　从那以后，我除了买菜几乎不再出门，文字成了我的玩伴。顺溪的山水自然也就成了我文字中可以回味的青橄榄。犹如一条涓涓细流，流淌在我的心间，滋润着我陪伴着我。溪水、鹅卵石，竹林……在我的文字里鲜活了起来，我不再感到寂寞，不再因为空虚的相守而情绪一落千丈，陶醉在自己的世界里温暖如春。

　　六年前泥人结婚时，我和温州市区的文友结伴坐婚车去他老家。一路向前，狭窄崎岖不平的山路在我们的车轮底下弯弯曲曲慢慢延伸。穿过顺溪水库到达前方最里面的山沟，同行文友端着酒杯，在绿意的阳光底下豪情满怀地为一对新人祝贺词、合影留念、喝喜酒、侃大山、游玩百僧堂。夜半时分才依依不舍地告别主人，摸着道在崎岖小路上踏夜而归。方兴未艾间，顺溪自然而然又成了我文字里的精灵，那山，那水，那人都留在了我的记忆里，依然热闹着。

　　当我又一次进入顺溪大山时，我开着自己的车，在宽畅平坦的水泥道路上前行，眼前葱葱茏茏的绿意在阳光的照射下更显勃勃生机。耳边的流水声依然悦耳，只是眼前再也看不到水，到处可见被太阳晒干的鹅卵石裸露着身子，好不羞涩地躺在溪床上，干涸的溪滩苟延残喘，只有青山依旧苍翠。那座通往百僧堂的小桥被台风洪水肆虐后已经坍塌，消失得无影无踪，曾经和朋友慢悠悠走在这座小桥上，那情景似乎就在眼前。

　　后来，随文学采风团一次次走进顺溪，我的心都会在那个熟悉的地方停留片刻，我似乎看见他就站在桥下的溪水间朝我微笑，没人能察觉得到我内心的变化，汹涌的情感，让我很多次都红了眼圈。阴沉沉的天没有阳光，清凉凉的风吹过发梢，空旷的山谷回音无比清脆，我在自己的情感世界里转悠，享受着时空无法阻隔的依恋，仿佛又回到了他的身边，和他相偎相依……这或许也会成为我生活的一部分。

　　再一次站在顺溪的桥头，我已了无牵挂，那些旧时光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清晰地出现。只是溪间再也没有了水，没有了我思念的身影，只有黄黄的泥沙混杂着干巴巴的鹅卵石。我站在雾蒙蒙的世界里，想念着曾经的快乐。愿时光帮我梳理记忆，用文字记录历史，让我把心情彻底放松下来。顺溪，我还会再来，带着愉悦，带着轻松，带着我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