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新华

　　中国北方的土地，广袤而又神秘。虽做律师办案去过多次，但真正以游玩为目的旅游，从没有过。2015年金秋，我有机会直赴祖国北方，游览承德避暑山庄、五大连池、漠河北极村三地，我对这片土地上的人和事感慨颇多。

　　一

　　承德在温州的北方两千多公里，位于冀、辽、蒙三省交汇处。民国政府1929年置热河省，承德是热河的省会。清康熙二十年(1682)，康熙帝认为八旗以武功得天下，天下大定后军队不能弃武，遂在承德以北建木兰围场，操练皇家军队，为此多有驻防。遂从康熙四十二年(1703)始，康熙帝依据这里的山川形势开始修建行宫，曰避暑山庄，经康、雍、乾三朝前后经营近九十年之久，成为大清帝国第二政治中心。

　　避暑山庄，在诸多文章中多有涉及，大门头匾上的康熙皇帝所题四字其中一字还是天下第一错别字，这个避暑的避字中的辛字下面多横一笔。今天站在这个匾额面前，看看也是会心一笑。但历史上也有人认为，康熙此字多此一横别有用意，昭告天下此“避”，非避难之避，而是避暑之避。尽管是错别字，但字字厚重，笔笔端庄，从容宽厚，霸气内敛，绝对瑕不掩瑜，正是康熙皇帝最年富力强之时所写。此时康熙帝，经过除鳌拜、削三藩、收复台湾，经略天下，收获了政治、经济、文化各方面的辉煌成果，自信满满。作为一个非汉族人，能将汉字书法写到这个份上，也真是了不得。康熙皇帝名字叫爱新觉罗·玄烨，8岁在其祖母孝庄皇太后的帮助下登基。十六岁时亲政，利用库布内卫，一举逮捕打倒朝廷中顾命大臣鳌拜和权臣集团，二十岁时发动削藩，征伐当时带领其祖父入关的第一功臣也是汉人大奸臣的吴三桂及藩王尚可喜、耿精忠，后又启用姚启圣、施琅派兵收复台湾。在位六十多年，文治武功。而最重要的就是一个满族人，能将汉文化吸收为自己政权所用，大清虽有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的血腥，也有文字狱荼毒天下，但在汉文化方面不得不赞叹康熙帝，在位期间的编撰刊印的《康熙字典》是中国历史上收字最多最全的一部字典，为中华文化的传承值得大大一书。倘若康熙皇帝凭借自己的铁血统治在中国版图上强力推行满文，让世人都学满语，也不无可能。众所周知，欲征服国家先征服文化，根据此规律，那我想满清入关，中国历史特别是中国文化历史应该会被全部改写！

　　避暑庄的主体建筑是澹泊敬诚殿，大殿立柱全是来自于四川大山深处的金丝楠木，树纹致密，不蛀不朽，立柱有两人合抱之径，通高十几米，是极其珍贵树种。虽经上百年，仍有淡淡香气。因此，此殿又叫金香楠木殿。全国还有一座用金丝楠木做立柱的的大殿，就是建于明朝的北京紫禁城太庙。澹泊敬诚殿是康熙帝和后来的乾隆等皇帝的主要勤政、典礼之场所，在这里康熙皇帝会见过北方少数民族各部落首领王爷，也发现众孙子中的弘历，最后立为皇位继承人的乾隆皇帝。在这里，乾隆接见并宴赏过蒙古杜尔伯特台吉王爷、土尔扈特台吉渥巴锡亲王，以及西藏政教首领六世班禅等重要人物。还在此接见过英国访华特使马戛尔尼带领的第一个英国使团。1860年，英法联军进攻北京，清帝咸丰逃到避暑山庄避难，在这座房子里批准了《中俄北京条约》等几个不平等条约。清帝嘉庆、咸丰皆病逝于此，辛酉政变也是在此发端。山庄是清王朝历史的背影。站在澹泊敬诚殿前，遥望眼前的山川，莽莽苍苍，连绵无限，阳光正照耀在外八庙和周遭的建筑上，金碧辉煌，灿烂耀眼。思绪翻滚，我忽然想起云南昆明大观楼前孙髯翁撰写的长联：“想汉习楼船，唐标铁柱，宋挥玉斧，元挎革囊，伟烈丰功费尽移山心力，尽珠帘卷不及暮云朝雨，便断竭残碑，都付与苍烟落照。”透过这山庄的背影，看到虽康熙帝早就明白无须修理长城，民心既是长城，但仍然逃脱不了斥巨资修造宫殿、耗用民脂靡费无以的帝王陋习。最后帝国的禁苑归于人民！

　　二

　　承德山庄再向北，达至五大连池。五大连池在黑龙江北部，地处小兴安岭向松嫩平原的过渡地带，距哈尔滨380公里，距黑河市230公里。“名山画屏如，明珠五湖清”，五大连池在拔地而起的14座火山锥中间，一条蜿蜒曲折的河流，宛如一条蓝色绸带，串连起大大小小5个堰塞湖。火山锥和盾状火山形成于第四纪，而最近的火山喷发，则在公元1719年~1721年，也就是康熙六十年，次年康熙大帝龙驭殡天。当代几位领袖逝世的当年，北方也有陨石雨，也有过空天异象，是否古今同理？不得而知。据清史稿记载，火山喷发雷霆乍惊，黑雾蔽空，这次喷发发生在老黑山和火烧山地区。喷发溢流的熔岩阻塞了原来滚滚流淌几亿年的石龙江，形成了五个火山堰塞湖，最终形成“五大连池”。也是大自然的馈赠。我们随火山锥山坡拾级而上，站在火山锥沿口上，望着浩淼的湖水，平静如镜。脚下是微波摇曳的绿浪。北方夏天的风吹过来，轻柔曼妙，顿觉心旷神怡。遥目所至，有一个堰塞湖是干涸的，人可以在沿口下到湖底。据导游和当地人讲，在文革时期农业学大寨时，那一年干旱，为将堰塞湖水引流灌溉山脚下农田，就用炸药炸开豁口引水灌溉稻田，堰塞湖便干旱至今，成为一个大的山坑，火山喷口遗迹荡然无存，也成为破坏自然生态的代名词。

　　龙门石寨是五大连池的又一自然景观。大小石寨相距千米，总面积可达近五十多平方公里。喷发于28-34万年前的龙门山首期，喷发的火山岩浆浩浩荡荡顺坡而下，上部凝固后，下部的岩流推进破裂成块，后经多次龙门山喷发运动和大地震筛抖推移，喷涌起许多石块、石柱。清一色的玄武岩熔岩、熔结集块岩、和火山角砾岩，黑皴皴，坚硬无比。如狼奔豕突，如虎踞，如蹲狮，如游龙，如巨浪，不一而足不可名状，不可描摹！而那岩石与岩石间隙之间，经过历史长河，苔藓在岩石上绿悠悠地生长着，不屈的野草、不知名的灌木熙熙攘攘的从岩缝里争相声张，装点这过于硬性的一片石海。值得一看，值得想象。五大连池的可以一提还有南北药泉，就是富含碳酸的矿泉水，可以与法国中央高地的维希矿泉水(Vichy water)相媲美，每天每日都有人带着盛水器具来这里盛接泉水。

　　三

　　我们继续北上。经加格达奇到中国最北的漠河。沿途高高的白桦林，如同卫士般的挺立，伟岸而又绅士，在金秋的阳光下，散发出金色的光晕，赏心悦目。微风不时掠过，树叶沙沙响，与汽车引擎声混同，构成行进交响曲。漠河北极村是我国大陆最北端的临江小镇，村子中央广场上矗立一块大石上书：“神州北极”。村庄静谧安详，四周望不尽的树林，多好的土地。漠河小村隔着黑龙江与俄罗斯阿穆尔州的伊格娜思依诺村隔江相望，黑龙江原来是中国内河，如今早已属边界河。光绪三十二年(1906)置卡伦，也就是国家屯垦戍边哨卡；1909年(宣统元年)设总卡衙门。乾隆盛世时清史稿版图面积曾为1326万平方公里，沙俄胃口很大，经过《中俄瑷珲条约》，黑龙江以北、外兴安岭以南60多万平方公里的大清国领土划归俄国，乌苏里江归清俄共管，到1860年的《中俄北京条约》又将乌苏里江及库页岛都割过去，一大片一大片的国土被沙俄北极熊吞噬。记得当年苏维埃联邦共和国成立，列宁曾经向全世界宣布，废除俄罗斯与中国签订的不平等条约，归还有史以来侵占的山川河流土地。然而列宁作古后无有下文。上世纪七十年代变本加厉又发生珍宝岛事件，欲再鲸吞我边界。在加格达奇至漠河路上，我们就参观了当年不得已备战开凿的洞库，存放战略战备物资，洞库全用手工开挖，连绵几公里。国不强受人欺，政府不强只能屈辱。国家只有体恤国民，凝聚民心，凝聚财力才能办大事，发展科技，增强国力，造福人民，使人民同心同德，爱江山爱社稷，形成良性循环，方能江山永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