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荷花

　　母亲打来电话说，老家房子马上要拆了，看还有什么需要搬走的东西，抓紧时间过来拿。姐弟几个便抽出一个周末时间赶回老家。老家其实并不老，我记忆中房子是98年建的，砖木结构，四层半，就坐落在村头，背靠大山，前面是一条繁忙的马路。

　　我们到家时，一楼已经塞满了母亲收拾出来的东西。一台缝纫机、一台落地电风扇、一台14寸黑白电视机……我赶紧给这些老什物一一拍照留念。这台落地电风扇，估摸算来快有30个年头了。它的造型在当时看来很时尚，现在看来却有着厚重的年代感。它除了拥有普通的扇叶外，最引人注目的是中间一排开关按钮处两边各伸出一盏百合造型的灯，灯的外壳在经年之后仍如白玉般剔透。按钮的下方有个白色塑料的小托盘，上面留着几个好像蚊香烧后留下的烫疤。边上的缝纫机上已经盖上厚厚的灰尘，轻轻擦去灰尘，眼前便浮现出母亲在上面给我们姐弟缝纫衣服的场景。每到春夏之交，也是端午前后，该是换装时节。母亲会到街上走走，看看每年的流行服饰，她自己是没学过裁缝的，凭着记忆，凭借天赋，裁来布料，给子女做时髦的衣裳。

　　“你们的书本，都在楼顶，去看看，有用的都搬走。”我们爬上5楼楼顶，平阳话也叫“风角顶”的地方，阳光正从屋顶黑瓦的正中间一小块正方形的玻璃处照射进来，一块方方正正的太阳便在我的脚边移动，有灰尘在斜斜的光线中起舞。父母搬离老家也好几年，房子已经空置了很久。“风角顶”处的书本胡乱地堆成一座小山。我捡起其中的一本，是大学的专业书本《文秘写作》，翻看着里面自己的笔记。笔迹有潦草的，有轻快的，有涂抹的……亲爱的老师，可爱的同学的脸庞便浮现在眼前。想不起来毕业时自己一个人是怎么把这一大摞的书从学校背回家的。脚边还有我当公务员时的一整套复习书。记得是姐姐一个好朋友花了力气从别处买来，送给我的。还有这本，绿皮笔记本，记录着高考黑暗的岁月。现在看来那时真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年纪，小到芝麻小事，大到高考时的场景，被一一记录在这斑驳的日记本里。父亲送我进入考场，看着他殷殷期盼的眼神，心里的思绪不断翻滚。唯有考个好成绩才能不负他的期望。笔记本还有几处是记录着年少时暗恋的男生，笔触细腻，满是少女怀春的情怀，我忙将它藏起，就让它留在记忆的深处吧。

　　姐姐搬走了一个大衣厨。这个衣橱用现代人的眼光看，是全实木的。上方是镂空的雕刻，有青松、仙鹤。左右两扇门的镜子上印着相对飞翔的两只凤凰，这个柜子是母亲的嫁妆。

　　下楼来，遇到小时候的玩伴，她也是回老家搬东西的。回忆小时候的点滴，我们唏嘘不已。

　　没过几天再次路过老家，整村已被拆除了，连同我的青葱岁月一起拆除了。不远处崭新的高楼拔地而起，新的生活不就在眼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