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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都凤卧的细节

2017年10月23日 10:21:35 来源:平阳新闻网

  潘孝平

  

冠尖“新楼”

  

  当东方那一轮清新如炬的火球,像个刚过门的新媳妇,羞答答地从凤山头上探出了脸儿,凤卧集镇便沐浴在金色的朝阳中。凤卧位于平阳县西北一隅,境内山高林密,凤山、仑头山、樟垟山、冠尖山、白尖山、大头尖山、顶贡尖山、马头岗山、龟龙背山……这连绵的刀山剑树,纵横的幽涧深壑,俨然一道道天然的屏障,渲染着一份神秘的意境,守护着一方山乡的安宁。

  这是一块英雄的土地。穿越八十个春秋往回走,循着当年那一道道遍布腥风血雨的山道前行,一部彪炳千秋的红色经典正在凤卧大地上徐徐铺展。翻开抗战史册,中国工农红军挺进师向我们大踏步走来,粟裕在水尾宫誓师大会上的铿锵誓言,抗日救亡的号角,依稀在凤卧盆地上回响;翻开中共党史,刘英在省“一大”会议上那气势磅礴的话语,还有那喷薄欲出的激情,仍然真切可感。八十里凤卧,曾经千山鼓角鸣,这里的山山水水,孕育了革命的星星之火;这里的一草一木,溅洒过革命烈士的殷殷鲜血;这里的老百姓心中,永驻着被国民党屈辱、鞭打的记忆。这就是“浙南红都”凤卧的梗概。

  今天,我又一次踏上这一块革命圣地,同一拨拨生长在红旗下的后来者一样,重温着信仰的力量,接受一份精神洗礼。同时,我渴望在凤翱山水间回放的黑白电影中,寻觅那一点一点潜藏在泥土里的光芒,去品读红都凤卧的细节,让那一份庄重、敬仰之情,在心空冉冉升腾……

  襁褓中的一声啼哭

  1941年8月开始,国民党又发动了新一轮反共高潮,温州督察专员张宝琛调集大量军队,坐镇平阳北港“督剿”,到处武装搜山清乡,中共浙南特委被迫撤离了凤卧。时地下党员陈惠民(吴毓烈士之妻)因刚刚分娩,女儿吴苏英出生才三天,只好滞留于玉青岩村。一天午后,当发现有数百名顽军向玉青岩直扑过来的时候,当地的交通员池步庆快速抱起婴儿,带领陈惠民躲到邻近的轩头村村民朱国善家里。当时朱国善的妻子施氏刚出生不到六天的女儿,不幸夭折,正沉浸在悲伤之中。施氏见池步庆两人抱着不断啼哭的婴儿匆匆而来,立马接过孩子,把陈、池二人带到她家楼上,用焙茶叶的大竹箩掩藏严实后,又赶紧抱起吴苏英到楼下喂奶,婴儿的哭声止了。说时迟那时快,一队顽军随即闯进来,将朱家前门后院团团包围。敌首凶神恶煞般对朱家人进行盘问、恐吓:“有没有看见两个共匪抱着一个小孩?”、“这个孩子是谁家的?”施氏一边安然地给婴儿喂奶,一边说:“这是我刚出生的孩子”,朱家夫妇对“窝藏”之事守口如瓶。傍晚时分,敌军撤离山村,陈惠民一行人虎口脱险。当夜陈惠民决定转移,若怀抱女儿恐暴露目标,只好把孩子托付给朱家哺育。吴苏英在轩头村生活的日子,朱国善夫妇视为己出,关怀备至。直到1954年5月,陈惠民把孩子接回北京求学,至此孩子的身世才真相大白。后来担任中国农科院品种资源所研究员的吴苏英,一直视朱家为娘家,一直与朱家人书信不断,也曾不远千里多次回到故土凤卧省亲。

  稀饭做成了猪食

  冠尖山上有一座新建于民国二十一年(1932)的五开间二层木楼,四周林深草密,当地人俗称“新楼”,屋主是郑永暖。郑永暖读过私塾,思想进步,拥护革命,这座“新楼”便成为地下党活动的一个重要场所。1939年7月,浙江省第一次党代会就在“新楼”召开。1941年8月9日,郑海啸(乡人昵称“老海”)率中共平阳县委机关十八位同志在“新楼”借宿,因有反动分子告密,驻扎在水头、腾蛟的顽军三百多人,分五路合围冠尖村。清晨,同志们刚起床,郑家五媳妇黄芳兰正在镬灶间忙碌着,一锅烧着同志们的稀饭,一锅煮着猪食,华业都同志在放哨。只见郑永暖的侄儿年方十五岁的郑志朗,慌里慌张地从岭下跑上来,急切地说:“老海哥,山脚新厝正在抓人,黑压压都是兵,山间路口都有枪……”。此境遇敌众我寡,硬拼不是办法,老海立马带领同志们紧急沿着屋前的坑沟向下攀爬穿插。这一道坑沟掩映在杂树丛里,那齐腰深的葳蕤野草甚是隐蔽。当最后一个同志钻入坑沟埋伏的时候,大批的顽军蜂拥蹿进“新楼”庭院。就在老海一行人匆忙撤离的同时,机智的黄芳兰快速把同志们遗落的小物件收藏妥当,把老海同志落下的专用拐杖刀插进烟囱架子里,同时在同志们还来不及吃的稀饭里,倒入许多番薯藤叶,把一大锅的稀饭拨弄成了猪食,让顽军找不到破绽。顽军气急败坏地掐住黄芳兰的脖子,逼问:“土匪在哪?”她一口咬定:“不知道!”不死心的顽军又对全村大小房子展开拉网式搜查,折腾大半天,最终一无所获,便悻悻而去。老海一行自“新楼”突围,迂回到坑底宫周围的密林里潜伏,当夜成功转移。

  一张珍藏68年的收条

  1949年的初春,天出奇的冷,人们在风雨如磐的日子里煎熬着。尽管乡民长年累月牛一样地劳作,面对苛捐杂税,到头来还是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这是群众生活的真实写照。这是解放前夕,老百姓苦,中共地下党组织也极端困难。战士们钻山沟宿岩洞,有吃一点番薯丝干是一天,有时没有干粮充饥只得硬撑着。话说吴潭桥南山村民周定山,世代务农,一家九口仅靠四亩多的薄田来维持生计。为了筹措儿子婚事的资金,一家老少勒紧裤腰带过日子,背地里用心积攒粮食。周定山是一个开明的农民,他一向同情支持革命。当他获悉山上的革命者经常要忍饥挨饿的时候,他做通家人的思想,毅然决然把全家省吃俭用的口粮900斤稻谷,资助给游击队作军粮,而不图任何回报。三月初八日,夜色苍茫里,一队游击战士悄悄摸进周家后院,在周定山父子的接应下,迅速将白花花的大米装袋,扎紧,上肩,然后大步流星地向山道跃进。粮食的补给,使中共平阳县党组织和平西游击队度过了黎明前的难关。时光荏苒,六十八个年头过去了,当年由党组织代表周开吾出具的收条,那一撇一捺,力透纸背,镌刻着曾经的峥嵘岁月。这一张条子,四代传承,是周家人激励善举的传家宝,至今仍珍藏在其曾孙周绪同家里。尽管这张条子有些发黄了,起皱了,但其中流露着的那一个暖心的故事,将历久弥新。

  在白色恐怖的年代,老百姓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的。“窝藏共匪者杀”、“私通共匪者杀”、“资助共匪者杀”……国民党当局到处张贴的告示,并没有动摇老区群众支持革命的信念。当年私底下为革命者站岗放哨,腾房搭铺,送粮送衣,还有抚养烈士子女的感人事例,在凤卧山区不胜枚举。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传奇,朱国善夫妇用羸弱的双手托起了生命的脊梁,诠释着责任的重量;黄芳兰处变不惊,朴素中迸发出了智慧的亮度;周定山“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彰显着正义的力量。

  平凡与伟大可以画上等号,普通和崇高能够融为一体,这是朱国善夫妇、黄芳兰、周定山,还有许许多多无名英雄给我们的结论。他们虽然都已长眠于这一片大山,但是凤卧乡民的口碑在,他们冒死演绎的精彩一幕并不会被雨打风吹去。他们是巍巍丰碑的基石,是大山上挺立着的一棵棵树,抑或迎接新曙光的一座座山峰……

网络编辑:谢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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