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的位置 : 平阳网  ->  频道中心  ->  历史 -> 列表

星垂平野阔 月涌大江流

——民国时期新闻学泰斗、新闻界巨子马星野

2016年12月05日 11:00:56 来源:平阳新闻网

  通讯员 陈 骋 编辑 吴赛露

  马星野,我县十大历史文化名人之一,民国时期著名新闻理论家、报人,被后人誉为“新闻界苦行僧”“新闻界斗士”“中国新闻界的孔子”,等等。他最早到外国最古老的新闻学院——美国密苏里新闻学院学新闻,确实如鲁迅所说的“拿来主义”,引进从来没有的新闻教学模式和先进的新闻事业管理理念,培养出大批的新闻记者和新闻编辑,为战时的中国立下了不朽的功勋。他是传统的,又是现代的,值得今人永远的怀念和深入的研究。

  家学濡染根柢深厚

马星野

  马星野(1909—1991),原名允伟,入学读书时名马伟,字之奇。出生于万全镇湖岭陈岙村的一个书香门第,幼承庭训,颖悟绝伦,家人对他寄以厚望,所以取名“伟”。祖父马莲屏,皓首穷经,因家后山流下来的泉水汇成一井,清冽甘甜,附近罕有其匹,被誉为“第一泉边第一儒”。祖父育有五子,长子少屏,名毓骐,有神童之誉,后留学日本,在早稻田大学攻读历史,归国后任教浙江省立第十中学(即今温州中学),不久接着刘绍宽任该中学校长。长子如父,在家时,由他来教弟弟们。他们都刻苦好学,每天天还没亮即起床读书,以点完菜油灯里的一条灯芯为准,这是他们家的传统,马星野撰有《青灯有味似儿时》,回忆自己少年时青灯伴他读书的难忘岁月。他父亲敏中(名毓驎),排行第四,和第五季洪(名毓骧),后来都成为刘绍宽的高第弟子,有“马氏五常”之目,刘氏有诗道:“马氏多才贤,相逢眉皆白。兄弟各称难,此自关世泽。”

  祖父在他呱呱坠地之初,就在门上写了“马人忠孝”四个大字,用来策励他。古人在“忠”和“孝”这两方面是息息相关,这个忠字以后就伴随了他的一生,成为他一生为人做事的标准,无论是从政,还是办报,都是忠于国家,忠于民族,忠于读者,在风雨如晦的年代里,以言报国,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在他三四岁时,祖父就整天抱他在怀中,与他同床而眠,教他背诵唐诗、古文。他说自己少年时对诗歌的爱好胜过古文,尤其爱好杜甫诗,后来在海外求学时,发回国内报刊上发表的文章,所用的“星野”笔名即出自杜的《旅夜书怀》五律。

  到了入学年龄,马伟随父母从陈岙迁居到县城西门担水巷原工具厂处(据他外甥周超群先生说,他们家后来又搬到了北门桑果园街吉祥院附近),与再向西点的刘绍宽家刘宅和荫泽巷的马翀中(毓骅)、蔡墨笑他们夫妇家都很近,他也在马、蔡办的扶风学塾里读过书。父亲敏中经常参加刘绍宽他们老人的戊社诗钟活动,有时就在他家举行。戊社坚持十来年后停止了,他父亲和其他年轻的本地人又成立了星社,老师刘绍宽也参加。马伟在县小读书,也和同学阮汝楠、王建之、蔡孟平等人成立了辛社,也经常诗词唱酬。有次他们请王建之父亲、拔贡王鼎铭出了一个诗钟题为“雨、春”嵌第七字,每人做七副对子,马伟有一对为“留得残荷听夜雨;聊将旧酒醉新春”,被评为第一,得到了王父的激赏,当时只有十一岁,可见他少年捷才的表现。十四岁考入了温州省立十中(即今温州中学),有幸遇到了一生中引以为骄傲的国文老师朱自清,在春草池畔一年半时间的传道解惑里,给予了他很多的启示。有次朱氏看了他的作文,在后面写了李商隐《宋玉》“何事荆台十万家,惟教宋玉擅才华”诗句,对他的才华给予了无比的赞赏。他后来所写的新闻报导和回忆散文,清丽浏亮,“窃攀屈宋宜方驾”,如朱氏“不薄今人爱古人,清词丽句必为邻”(杜诗),有乃师风格。在中学里,他也常主编校刊壁报,对新闻工作渐有偏好。

  龙文鞭影负笈远游

  1926年,马伟考取厦门大学,1927年又考入南京国民党中央党务学校(1930年改组为中央政治学校),在南京很有文名。1928年11月,回家,他与同学蔡孟平去拜访耆宿刘绍宽,刘在日记中说他将往清华学校肄业,评他“此君气宇甚佳”。他当时气宇轩昂,风流倜傥,可谓“春风得意马蹄急”。12月,他与一胡氏女结婚,刘氏在日记中说:“之奇今日结婚,午与宴。”1929年春,到北平清华大学半工半读了半年,清华大学校长罗家伦非常赏识他,安排他任校长室秘书,同时编清华校刊。是年夏,回南京任《党军日报》主编,还未满二十岁,共做了三年时间,这是他从事新闻行业的牛刀初试。1931年1月1日元旦,刘氏在日记中又记载道:“午后往县政府将看演剧,以人拥挤,遂回。至昆山下,见马伟妻胡秀英嬲伟狂哭,旁观甚众。询为马伟悔婚事,秀英急欲投河,赖众拦阻。”不久,在刘绍宽等地方绅士的调解下,他们离了婚。

  1931年,马伟考取了中央政治学校的公费留学。因为他办过报,政校当局也认为新闻学很重要,于是选择了去美国密苏里大学新闻学院深造,成为中国政府派遣出去学新闻的第一人。此新闻学院创办于1908年,是世界上第一所新闻学院,创办人为威廉博士,马星野后来被誉为“中国的威廉博士”。也就是在这求学期间,他把自己发表文章用的“星野”笔名作为自己的正式名字用。刘绍宽有《马颐钧示以送侄之奇赴美国诗,闻马少坪亦有作》诗:“马氏多材几白眉,竹林唱和有新诗。当前兰玉真堪喜,彼美榛苓况可思。时局已成皮画虎,异邦应许颔探骊。病痱足炙盭长沙痛,倘觅奇方任国医。”当时政局动荡,内忧外患,蒿目时艰,刘氏希望他从海外探骊得珠,寻来奇方妙药,成为一个“国医”,好来救救“重病”中的国家。后来刘氏在《和马敏中生日述怀次韵》诗中又说:“有子羡龙文,鞭影善驱策。负笈出重洋,远泛海天碧。”龙文是古代一种千里马的名称,它只要一看见主人鞭子的影子,就会奔跑驰骋。

2015年,女儿马大安夫妇回乡 张昌业摄

  密苏里新闻学院将新闻教学和新闻实践非常完美地结合在一起,一切注重实际。新闻学院大楼就是密苏里人报馆,除新闻学原理、新闻史、广告学等新闻理论课外,其他如采访学、编辑学、社论研究等,全是在报馆里一边教,一边做。留学四年,“此时所学益专,所涉益广,所诣益深,毕生志业之所趣,于斯大定”。1983年,他到华盛顿、纽约视察中央日报社各单位,顺路拜访了母校,“以留鸿爪”,写下了《密苏里大学感怀十首》诗,其一《过先师威廉校长纪念室》:“采采丹枫恻恻心,威廉师骨已成尘。依稀五十年前事,只见双狮不见人。”其四《旧图书馆》:“故馆犹藏万卷书,青灯照读夜窗虚。徘徊觅遍少年迹,头白重来一老儒。”情真意切,清新动人。一年后,他接受密苏里新闻学院颁授“杰出新闻事业终身服务最高荣誉奖章”,其分量与美国新闻普利策奖一样。

  育材办报业绩非凡

  1934年5月回国,7月到黄埔军校见蒋介石校长。校长问他要做什么,他说办报,校长就说:“一个人办报不成,现在优秀的新闻记者很少,应先训练一些好的青年记者。”蒋校长的一席话成为他一生的又一个转捩点,从此他以培养国家新闻人材为己任,也成为他创办国民党中央政治学校新闻系的契机。创办新闻系的这个理念与创办黄埔军校一样,政校的新闻系似乎成为新闻记者的“黄埔军校”,为当时中国培养了不少有职业道德,有理想抱负的新闻人材。

  1935年,政校新闻系成立,马星野任系主任,独当一面,才二十七岁。他的弟子耿修业回忆当时上课情景说:“马老师的温州话,很不易懂。初上他的课,听他的话,就像读艰深的古文,很是闷气。”大概他也有点像当年同乡陈介石在京师大学堂那样,因为上课没有人听得懂,只好在黑板上写板书。他引进了密苏里新闻学教育模式,注重实践。他的新闻课程设计不同一般,认为从事新闻工作的人员需要其他社会科学、人文科学和语文学科的综合素养,于是当时新闻课程的分配比例为社会科学占百分之五十,语文学科占百分之二十五,新闻专业科目占百分之二十五,新闻的只占四分之一,注重通识教育。同年他还创作了新闻系系歌,把新闻工作提高到中国传统“三不朽”的高度,其中道:“新闻记者责任重,立德立言更立功。”

  1941年,中国新闻学会成立,马星野是创始人,大家推荐他起草了《中国新闻记者信条》。他参照了密苏里新闻学院院长威廉博士1914年的《记者信条》八则等,吸取我国传统文化的精华,结合当时国情,撰写了十二条,从各个方面对新闻记者提出了要求和规范,这是马星野为中国新闻事业作出的伟大贡献之一。他第一次提出了三民主义新闻思想,记者要以民族、民权、民生至上。报纸是政府和人民之间的桥梁,下达上通,与国家前途、民生情况息息相关。他在《释中国新闻记者信条》一文的开头说:“我们新闻记者,无间昼夜,不分寒暑地工作,目标决不在为自己谋什么利益。新闻记者既不为利,也不为名,而是纯纯粹粹替读者听众服务……最大多数读者的最高幸福,便是我们终生努力的目标。”他还撰有《给青年记者——新闻采访应守什么原则》,对“新速实简”四字作了具体的阐述。

  1945年11月,马星野接任《中央日报》社社长,书生办报,开始有人怀疑他是否能胜任。他对报社进行了重大的改革,就是实行股份制,进行企业化的经营管理,不再依靠津贴,实现了自负盈亏,取得了成功。耿修业说:“马星野先生时代的《中央日报》,在南京时赚钱,在台北也赚钱。办党报而能有大量盈余,星野师是第一人。”他不是靠歪门邪道来赚钱,而是坚持新闻职业道德。他采取了报纸杂志化等措施,增加了报纸的可读性、趣味性。1949年,报社迁到了台北。至1952年辞去社长一职,他共主政了七年时间,在这七年里,《中央日报》进入了一个鼎盛的时期,发行量从原来只有一万份,增加到七万份。

  1964年,出任中央通讯社社长,1972年卸作。1973年,中央通讯社改股份制,马星野被选为第一任董事长,后来多年连任董事长。1985年,首次中风,仍惦记着社内的工作,同年在中央社退休,一丝不苟做好交接工作,先后又因病请辞中国新闻学会理事长、国大代表。1990年,突患脑干中风,在经六七年病魔缠身之后,翌年逝世,一颗极其明亮的大星从天上陨落了。在身无实职的时候,他有次对自己的好友、后期中央日报社长楚崧秋吐露了无奈的心声:“如果我不是从事新闻实务,而以教育终身,可能我的贡献会比今天多一点。如果我有能力,又有机会自己办报,可能我对社会大众有更多一点交代。”

  杜甫《旅夜书怀》诗道:“细草微风岸,危樯独夜舟。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名岂文章著?官应老病休。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他是以文章著名,官应老病而休,老骥伏枥,这首诗的后半部分大概也很切合他晚年的心境。他晚年夜深睡不着时,为了消磨长夜,就默诵杜甫五古、五律等诗,就像胡适晚年临睡前都要背诵杜诗《秋兴八首》,“闻道长安似奕棋,百年世事不胜悲”,杜甫是“漂泊西南天地间”,他们是“漂泊东南天海间”。

网络编辑:周昌均

星垂平野阔 月涌大江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