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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梅生改编的两本鼓词:《桃花扇》与《玉蜻蜓》

2014年03月28日 10:15:33 来源:平阳新闻网

  黄光(1872~1945),谱名益谦,字梅僧,一字梅生,以字行。平阳县城东门人,清末孝廉,著有《樱岛闲吟》诗稿。与同邑女画家蔡笑秋结为夫妇,当时传为佳话。

  黄梅生遗世之作,除《樱岛闲吟》外,县图书馆还珍藏着由他改编的鼓词——《桃花扇》,系其直接改编孔尚任的剧作而成。梅生先生在序中说:“余于鼎革之后,厌问世事,尘海藏身,渺焉一粟。足睡饱餐之外,唯与内子商量画稿,位置留题,赋色倚声,不知老至。美人香草,寄托殊深,陵谷沧桑,感伤未已。……观变以来,……偶及明末《桃花扇》传奇,深感视昔犹今,可为人鉴。爰均其修短,演作鼓词。”据其序言,改编《桃花扇》鼓词的目的非常清楚。他在宣统年间曾举孝廉方正,虽无一官半职,但作为遗老,颇不满于辛亥革命,故欲借《桃花扇》鼓词浇心中块垒,以遣百无聊赖的生涯。序言之下,附题四首诗。

  其一:北望觚陵瑞气浅,江南芳草缘芊芊。忠奸一例浪淘尽,剩有桃花一扇传。

  其二:少康一旅冀中兴,不信宫廷鬼物凭。重演六朝亡国恨,只将韵事付春灯。

  其三:血花几点溅新京,当道诸公看太轻。一曲霓裳歌未罢,南来胡骑己临城。

  其四:石头一角抹残霞,还说君王爱作家。赢得孤忠史阁部,千秋遗蜕瘗梅花。

  诗中对满清王朝的倾覆,寄托了遗老的哀思,并错误地认为宣统断送了整个国家,演成了又一代的六朝亡国恨。这本鼓词改编时间为乙亥年初夏,即1935年夏,距辛亥革命已20多年了。此时他仍念念不忘前朝哀思,真可谓“忠”心不二矣。

  黄光改编《桃花扇》鼓词时,出于兴亡之慨,未用民间说唱的通俗笔调写,因此艺术成就不高,与他希冀的“平易近民,雅俗共赏……使负鼓盲翁,于斜阳古柳下抑扬出之”的主观愿望大相径庭。试以侯朝宗与李香君定情那段唱词为例:

  频繁南国咏雎鸠,梅实倾篚君子逑。齐梁词赋原不愧,陈隋花柳自温柔。

  红袖芬芳亲玉体,青衫偎倚逗珠喉。仿佛宓妃来洛浦,分明小杜在扬州。

  巫峡朝云函暮雨,银河织女会牵牛。从此春宵爱一刻,催他鸾凤下妆楼。

  明镜畔,看梳头,春情无限属名流。刘郎乍入桃源洞,见惯司空也带羞。

  此类词文失之典雅艳浓,咬文嚼字,缺乏丰富的现代大众生活气息与语言。作为鼓词弹唱,不要说一般市民村妇不要听,就是讲过几年书的人也只好摇头咋舌,何能起到雅俗共赏的作用呢?

  《玉蜻蜓》鼓词则完全不同,改编得很有生色,宜弹唱普及,符合听众胃口。这鼓词比《桃花扇》早一年写成,时在甲戌年春夏。为什么同一作者改编的两本鼓词,风格差距如此之大呢?他在《玉蜻蜓》的序言里交代得很明白。这个鼓词的唱本,原为清咸丰时卜刚中编写。卜系沧州人氏,流寓平阳,居住城西,工书画,善属文。他原打算在仕途上进取功名,但一次在场屋中,为搜检者所侮辱,忍不下那口气,就投卷拂袖而去,终身不仕。他晚年戏编《玉蜻蜓》《燕子笺》为鼓词,以供自娱,但《燕子笺》鼓词当时即已失传。黄光偶然在他一户余姓亲戚家得到《玉蜻蜓》珍本,据他自己说:“似非确本,且虚虎鲁鱼讹满纸,声又不谐,佶屈聱牙,不能上口。(因而)点窜增删,调其平仄而韵之,去具谣积及恶劣语。”黄光还认为,此书结构与他书不同,以前从游为呼应,别开生面落故常,而位置穿插亦多异彩。如王志贞哀情可表,徐太守夫妇纯厚宽易,不落小家数。其余沈李之辈,均有义侠气,下至奴仆亦具天良。至于借诸尼针砭庵堂,可谓对症下药。唯申莲一人,误用聪明,付以殊质而复抗以无年,岂造物之本心,其自暴之甚也。措辞通俗,可以劝世,不宜以庸俗眼光视之。如此说来,这本《玉蜻蜓》鼓词还是社会流传的孤本。黄光的删改增添,基本保存了卜刚中本的原貌,有浓厚的民间鼓词风味,弹唱起来亦为听众欢迎。不少唱段还绘声绘色,趣味横生,如见其人,如闻其声。试引流氓无赖大闹妓院的一段唱词:

  (唱)院中正在闹哄哄,只听高声出户东。打开小墙门两扇,走进一位大英雄。流氓一起抬头看,好似虬髯客路逢。身材不只汤九尺,双眼还胜项中瞳。恨猴儿打倒人参果,怜嫦娥愁做广寒宫。心头顿起无名火,不问皂白与青红。先把流氓喝住手,不准无理去行凶。

  (白)众人道:你这生胡人真骚,真多事。我有我的路,你有你的桥,为何在此多嘴多舌?那人道:走!俺看你这班俱是浮光棍,想必在此凭空闹事的。好好散去,饶你性命;若不散去,惹我怒火上升,打得你个个落花流水。众人怒道说:让你强盗,兄弟们快点使出手杀来,打到这个狗养的!那人道:走!狗才,这等放肆还得了!

  (唱)此际英雄怒现容,目皆欲裂发冠动,大叫一声真可恼,抡起双拳压群凶。

  (白)众人道;兄弟,这人撒野起来了,快打!

  (唱)众流氓一齐不放松,那虬髯绝无胆怯容。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双拳起处硬如铁,两腿飞来响有风。流氓难有三分力,怎挡得久战风云出海龙,打得那秋风落叶浑如扫,好似暴雨冲萍不定从。一个个头伤手破脚欲折,衣裤模糊血染红。东歪西倒撑不住,只得抱头鼠窜散如风。

  这样生动通俗的唱词,在《玉蜻蜓》中比比皆是,但黄光重新增删的地方,我们也不难寻出它的痕迹来。例如上面那段唱词中,掺入“曾经沧海难为水”的两句诗,使整段唱词语气变得不协调,十分别扭。申贵升与王志贞幽会房中的《五更词》,黄光自谓“去其淫秽及恶劣语”,改为艳语,但效果并不见得好。尤其在一些鼓词里引用许多浓情典故如“贾氏窥帘韩椽少,淡云轻雨拂高唐”之类,把卜刚中原作朴实无华的通俗原貌,无端抹上一层胭脂花粉,失去民间说唱文艺特色,变成文人矫揉造作的艳词,这是他败笔之处。总之《玉蜻蜓》鼓词,瑕瑜互见,通过黄光的改编,为我们保存了一部鼓词珍本,并使我们知道过去平阳有一篇闻樨香室主人的序。该序说:“恣情侍者,改良《玉蜻蜓》唱书成,出以示余,受而读之,喜其音韵谐畅,浓淡相配,娱情勉世,雅俗共赏。”这些赞语显然有溢美之处。“恣情侍者”为黄梅生别号,“闻木樨香室主人”似为其妻蔡笑秋。这两本鼓词的编成,蔡笑秋实参与其事,出了不少力。现所见到的手抄本,均为她娟秀的小楷墨迹。(徐祥地)

网络编辑:谢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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