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坡南老街老了,像一位老人,静谧而低调; 或许坡南老街并未老,只是用另一种方式在重现,传承——

坡南老街,不老的记忆

2014年01月22日 10:05:16 来源:温州日报
 
波光潋滟中的坡南老街。 胡方春 摄
 
建于明朝的牌坊仍屹立在古街上。 胡方春 摄
 
有两百多年历史的关帝庙茶亭,仍是人们中途休憩的好去处。 陈翔 摄

  开栏语穿行在老街老巷的怀里,感受到的是岁月悠悠的痕迹。走读温州,走读这一条条承载着千年瓯越人文记忆的老街,让思绪在这里散发开来。 ——编者

  沿着平阳县城昆阳镇的主干道解放街一路向南,道路向山坡上升,喧嚣的闹市与频繁的行人渐渐隐于身后。再向前一程,穿过青石砌成的老城门通福门,道路的坡度开始向下倾斜;逼仄却又静谧的长街曲曲折折地向前延伸,阳光穿过陈旧的木质房门,照射在低矮的屋子内金光闪烁;微风带着呢喃似的柔声从人们的鬓发襟袖穿过,鸟鸣与犬吠遥遥传来。这段从小坡之南而始通到夹屿山塔下2000多米的长街,被称为坡南街。当地人习惯地称之为“坡南老街”。

  据史料:平阳县城坡南一带,在唐一代,已然有人口集聚;经过宋、元、明等数个朝代的积淀,在清至民国期间,又成为水路交通干道,其繁盛达到了空前盛况。因为高度的人口集聚和经济发达,甚至一度从县城析出另设为“坡南镇”。

  繁华褪尽的如今,走在坡南老街旮旮旯旯里,还时时可以看到雕花的瓦当,错镂的窗棂,当然,还有数不尽的往事和忘不掉的记忆。

  坡南汇头和李同泰纸店

  坡南老街的汇头,旧时原是轮船汇集碰头之处,因之得名。李成贵老先生当选为汇头老人协会会长,不仅仅因为他为人处世是公认的厚道周全,也因为他一家数代居住于此、熟悉掌故。

  刚过古稀之年的李成贵,是坡南街当年鼎鼎大名的“李同泰纸店”老板的孙子。李成贵幼年时爷爷就过世了,奶奶时常念叨爷爷当年从灵溪乡下来到坡南的情形:那时福鼎盛产白纸,一些邻里乡亲就到福鼎购来白纸,开起染纸小作坊,因此赚了好些钱。家乡的染纸已经趋于饱和,李成贵的爷爷打听到平阳县城还没有染纸铺,就扛起一根扁担,一头挑着棉被一头挑着箱笼,把家搬到坡南。

  平阳县城自古就是“两浙咽喉、八闽唇齿”的交通冲要,坡南又是平阳县城内河航线启始点之一,斯时又值平瑞塘河开通了河轮,从瑞安、温州等地以北到南下福建等往来交通,多是乘河轮经由温瑞塘河转平瑞塘河在平阳县城北门上岸,步行至坡南街再乘河轮到鳌江再前行。

  便利的交通让坡南成为县城最为繁华的经贸集散地,当年长街两侧曾汇集了上百家商铺,也为李成贵爷爷的发家造就契机。不过短短数年,李氏就完成了租房到买地建房的过程,在坡南街481号悬上铮亮的“李同泰纸店”的招牌。

  爷爷去世后,李成贵的二伯和父亲接手了纸店。李成贵记得,父亲每每要去福鼎进货,买了白纸再从灵溪乘船到鳌江、再到平阳县城。颜料是从温州进的货,先用锅把水烧开,再加入颜料和明矾、牛胶等物烧开、搅拌均匀,然后倒入石头捣的颜料槽里。上百根细长竹竿制成的纸签和成叠的白纸各放一旁;父亲和二伯相互搭手,先把纸签搁在颜料槽上,白纸从纸签和颜料槽中间用力均匀地拉过,颜料也就均匀地染到纸上,然后再麻利地把纸的一端卷到纸签上;烘烤架的炭火温度正适宜,纸签往架上一搁,不过几分钟就干了,趁着加颜料的当口,把烘干的彩色纸收起来;如果是写对联用的洒金纸,还要用竹篾编的小筒洒上金箔……

  年终岁末红白喜事多,又要图过年的吉庆,家家户户都要写对联,这时,就是“李同泰纸店”生意最红火的时节。父亲和二伯要挑着担子到温州、瑞安、福鼎等地去送货,回来时还要捎回白纸和颜料等原料。小小的李成贵也被大人喊到店里帮忙,按照顾客的要求,踮着脚从架子上搬纸。

  年底也是坡南街最热闹的时候,来往的轮船每天都装满了人和货。码头就在“李同泰纸店”不远处。每天清晨8点和下午2点,从鳌江来的货轮到站了,上百辆的板车、三轮车都集到码头上找买卖;卸完货,又是一阵闹哄哄的上船。交通实在太繁忙了,人工小划船也来凑热闹,赶不上轮船的人,就乘小划船……

  解放后,公私合营政策下达,坡南街所有的店铺几乎都关门了,李成贵的两位哥哥被招进造纸厂,“李同泰”和其他商铺一样,成为老坡南人至今念念不忘的老字号。

  外婆家和《古道坡南》

  如今的坡南老街,几乎找不到一株柿子树,但柿子红时那艳红耀眼的景象,无疑将伴随着李炜的一生,也正是柿子树以及其他相似的记忆,让他花了6年的业余时间,完成了《古道坡南》的撰写和编辑工作。

  李炜的父母都是教师,平时工作忙,他的童年是随外婆度过的。外婆的家,就在坡南街那片老柿子树下。夏天,柿子树开花了,李炜就和小伙伴们在树下拣落花,用筷子插在花心,放在河流的漩涡里,看着花朵在水流中像风轮一般旋转。秋天,柿子熟了,收获之后的柿子先用火柴梗在柿子蒂周边扎四个小孔,然后藏到米缸里。外婆心疼他,悄悄拿出一些柿子让他私自藏起来。李炜就藏到棉袄里,可是藏着藏着就忘记了,等到拿出棉袄要穿时,这才发现里面有一坨烂柿子。

  外婆家的后门连着东岳观。东岳观原名广福宫,建于宋朝治平年间,如今是平阳道教协会的所在地,依然保存着据说是葛洪炼丹用的水井。外公是原平阳矾矿医院的中医生,平时要去矾山(今苍南县矾山镇)上班,闲来居家无事就到东岳观里,或和道士们下棋,或帮忙抄写经书,送给信众们结缘。小李炜经常跟着去,外公总是低声叮嘱他:“在道观里不能吵,只能看不能乱动东西。”李炜至今仍然记得,外公在东岳观后庭的小房间里抄写经书的情形:窗台下的小桌子,案头一沓沓码得齐齐整整的经书;砚里的墨磨得浓浓的,外公坐得直挺挺的,神色静穆庄严,笔下的字也像外公一样端严……

  2006年,时任平阳规划局局长的李炜,接到了上级规划部门关于申报“温州市第一批历史文化名街区”的通知,条条框框的历史文化名街区要求,仿佛是一道灵光,引领着他再度来到故地。当带着人文意味的审视目光再看坡南老街,他有了熟悉而陌生的感觉,看到了千年风雨留下的印记,看到了平阳历史文化的载体。他也看到了,随着城市建设步伐的加快,坡南的河道被填后变得又窄又浅,百舸竞流的情景再也不见了;坡南人家迁走的越来越多,上百年的老宅或是寂然而立,或是被租给外来务工人员,那份沉甸甸的古意正在被削弱、损毁;那一株株柿子树,早已因房屋扩建被砍伐,再无觅往昔的温馨……

  在成功上报坡南街“温州市第一批历史文化名街区”的同时,李炜手头掌握了大量的坡南街历史文化资料,但只是个开始。此后,只要有空,他就往坡南跑,原来黄昏陪妻子散步的线路,也改道坡南老街。他一边从坡南的老住户那里收集口述材料,一边翻查平阳历史人文文献。经过六年的努力,他终于完成了《古道坡南》的编写。让他庆幸的是,在他着手编写这本书的时候,平阳县委县政府成立了专门机构并出台了一系列文件,用来加强坡南街的保护和修缮。2012年,老街被浙江省政府命名为浙江省历史文化街区。

  爷爷的编织袋厂和艾叶文化

  对叶克朋来说,记忆是个奇怪的东西。二十多年来,他拥有了家庭,成了当地首屈一指的文化企业——温州艾叶文化艺术品有限公司的总经理。他还走过很多地方,然而,哪里都无法像坡南老街那样给他带来那份从骨子里透出的亲切与放松。18岁那年,他离开坡南的家,离开父母,离开了被父母长辈疼爱与照顾的生活。坡南老街,是那些曾经给予他无数的爱与教诲而如今正日渐老迈的长辈中的一位。

  叶克朋记得,雨后的青石板路,一片水润的光泽,像极了人们把玩之后的包浆;墙角下细密苍翠的青苔间,总会冒出几茎出众的小草,有时还会缀上细细的乌黑的种子;邻家有个老中医,每天午后总要摆出文房四宝写大字,看着那柔润的笔落到雪白的纸上,墨汁缓缓洇染开去,笔画错落纵横,那么美,那么有意思,小克朋是多么想也有这么一套东西!还有,小时候的每个节日都很“像过节”,过年了要捣年糕,元宵节要放花灯,端午节赛龙舟最热闹了,红的绿的黄的旗帜在船头乱飘,鼓声敲得震天响……

  叶克朋出生时,正值改革开放之初,坡南老街一带的人们从“公私合营”的政策中走出来,悄悄办起了私营企业。叶克朋的爷爷开起了编织袋厂,厂房就设在坡南的南丰生产大队里。

  那时的编织袋生产,采取的是手工拉丝工艺,不仅费人力工时,效率还很低。为了办好这个厂,家里每个人都忙,大人们带不住小克朋,只好带着他一起到工厂里。为了哄哄他,爷爷偶也会让他做点小事,但大多数时间,他都是无聊地看着别人。慢慢地,他发现,其实大人们都是自己在找事做,只要有什么没做到位的,总会有人去接手、做好……这让叶克朋从小就养成了主动、积极的习惯。爷爷的工厂没办几年,市面上出现了圆织机。爷爷的手工拉丝工艺被圆织机甩下一大截,生意骤然差了很多。终年辛劳的爷爷,在现代化生产线面前,显得又老又累。为什么这么快就被别人赶超了?为什么不能做一些别人无法模仿的事?

  也许就是这些记忆,让叶克朋在创立自己事业时,总是在追寻一份别致,在别致之间再缀上几分文化意蕴,他生产的挂历,要用丝绸来印制,让效果与触感与众不同;他生产的礼品,要请设计师掺入中国传统文化因子,柔软的丝巾上飘拂着翰墨清芳,鼠标垫上是古意盎然的古画笔致。

  坡南老街老了,像一位老人,静谧而低调;或许坡南老街并未老,只是用另一种方式在重现,传承。(黄剑萍)

原文标题《坡南老街,不老的记忆》原文链接:http://wzrb.66wz.com/html/2014-01/22/content_1585480.htm

网络编辑:叶炯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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